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仿佛已經陷入癲狂,語速越來越快嘶吼道,“這些蟲子一個都不能放過,一個都不能放過!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怒吼著,而就在此時,緹騎差官喉嚨前部的肉芽已經被我清理完畢,但是在銀針和細夾夠不到的深處,我相信還有很多。”
“一個都不能放過!我大叫一聲,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那么大力氣,一把就將那比我強壯厲害很多的差官按倒在地上,拎起桌上的一柄利刃,在他脖子上劃了一刀,伸手扒開他的喉嚨,果然,整個喉嚨里都是這樣的肉芽。”
“清理完喉嚨的肉芽,我覺得還不能罷休,不能容忍還有那么那么多的蟲子沒有被我清理出來,正所謂一個都不能放過!我低吼著,把他的胸腔和腹腔打開,果不其然看到他的整個肚子里都長滿了這樣紅通通、嬰兒手指般的肉芽,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仿佛無休無止。”
他說到此處猛地停住,表情陰郁盯著自己的雙手,慘聲道,“我不知道那個緹騎差官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我只知道,我要將那些該死的蟲子全部挑出來,讓它們暴曬在陽光下面,一個都不能放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夫人和兒子驚恐地從外面進來,看見我從碎肉遍地,鮮血橫流橫流的地面上抬起頭,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他們兩個,手里面還捏著一把白森森的肉蟲。”
“他們在說些什么我已經忘記了,我只知道,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們兩個全部都張嘴吐了出來,也讓我很明顯地看到了,在他們嘴里面那剛剛出現的鮮紅肉芽…”
“就剛才出現在這個人身上的精神沖擊來看,他果然不是普通的人,就是不知道他和那道模模糊糊的虛影之間到底有什么關聯。”顧判還在努力回想著剛剛在眼前出現的那道虛影,聽到此處也不由得拉回思緒,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呼出道,“所以說,他們兩個…”
“他們已經不是我的妻兒,而是被那些惡心蟲子所占據控制的東西,所以我理所當然要將他們拿刀剖開,將生長存在于他們體內的那些肉芽一個個挑破,取出藏在里面的蟲子,一個個捏碎,碾死!”
他嗬嗬喘著粗氣道,“后來我又想起了棲身于驛站之內的村民,便提起銀針和尖刀,一路不停沖了過去,將他們盡數剖開,找到了同樣隱藏在他們體內的那些白花花的肉蟲…”
“當然,他們也想反抗,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不管拿的是什么武器,打在我身上都是那么的綿軟無力,而我,只需要嘶聲怒吼,就能讓他們癱軟在地無法動彈,只能任由我幫助他們解脫。”
“直到…我從自己的眼睛里面也摳出來一條同樣的蟲子。”
顧判嘆了口氣道,“所以說,你體內也長出了和他們一樣的肉蟲?”
那人似乎又要想笑,卻還是被他硬生生忍住,只是用一種古怪的語氣道,“我不知道…當我從自己眼睛里摳出來那條蟲子之后,我忽然發現,自己從他們體內挖出來收集到的肉蟲竟然都不見了,不管是地上的還是被我裝在罐子里的,全部毫無征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地上唯有橫七豎八的尸體,至于蟲子,則只剩下了我手上捏著的這一只,還繼續存在。”
“然后我便從驛站中逃了出來,一路來到半山村附近,想要找到這些惡心蟲子的源頭,然后就看到了不止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在不同的時間進入到了這座村子里面,然后再也沒有出現,其中就包括你剛剛提到的那個,脖子上掛著許多舌頭的詭物。”
顧判忽然插話進來,有些疑惑地問道,“我想要知道,你在面對著這些詭物的時候,它們有沒有向你發動攻擊。”
“它們沒有一個攻擊過我,在它們看來,好像我就和路邊的一塊石頭沒有任何區別,引不起它們的注意,而真正讓它們趨之若鶩的東西,似乎就隱藏在半山村之內。”
“我好多次都想和它們一樣真正進入那座村子,但每一次都會在村口迷路,轉了許久再出來時卻又來到了外面的山林之中,每次都是這樣…”那人說完后便突然閉上了嘴巴,從瘋癲狂亂的情緒中一下子恢復了平靜,仿佛化作了一尊不會動彈的雕塑。
顧判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強自按捺著心中的不適感覺,開口問道,“能讓我再看看你身體里面的那只蟲子嗎?”
“可以,反正我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如果你能夠幫我解開所有的疑惑的話,別說這只蟲子,就算是你想要我的性命,也可以隨便拿去。”
他說完后,再次長大咧開嘴巴,伸手進去將那只半尺長的蠕動肉蟲掏了出來,雙手捏住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現在再看著這東西,總感覺有種非常奇怪的熟悉感覺……”顧判眉頭緊緊皺起,暗中發問道,“你們看著這惡心到了極點的蟲子,有什么發現沒有?”
“回老爺的話,陋狗只看到了這個人,并沒有看到有什么蟲子。”
“父親大人,孩兒沒有眼睛,自然看不到有什么蟲子。”
“老爺,奴婢也沒有看到什么白花花蠕動著的蟲子。”
項洌、陋狗還有靈引,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用看的還是聞的,甚至是用特別方法感知的,竟然都沒有察覺到這惡心的肉蟲!?
“這么明顯的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蛆蟲,你們竟然都沒有看到它的存在?”
顧判有些驚訝,當再一次得到確實看不到的答復后,他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那就是這蟲子只有人能夠看到,卻以某種手段屏蔽掉了這些異類的感知。
如此一想,倒是也能解釋的通,為什么那些趕去村子的異類都對這位麻桿男子視而不見,就算是他站在它們面前也無法引起注意,根本的原因也許同樣要落在這只肉蟲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