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時,冰冷的雨水悄然落下,將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浸潤透濕。
蒙蒙細雨中,顧判悄無聲息來到了邱峴所提到的名為坳水鎮的地方,但他在附近轉了一圈之后,卻并沒有尋到那頭蟒蛇的蹤跡,于是便潛行至小鎮外面,借助黑暗雨夜的掩護觀察著里面的(qíng)況。
此時才剛剛入夜,小鎮之中家家戶戶都亮著燈火,尤其是那間位于小鎮中心位置的酒肆和旁邊的賭場,更是人滿為患,不知道有多少人擠在那里消磨著晚上無趣的時光。
立于樹梢上暗暗觀察了片刻后,顧判忽然心有所感,從燈火通明處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了左側遠處的叢林。
他輕輕邁出一步,下一刻便從樹梢消失,出現在了剛剛視線所及的地方。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道寒光乍然顯現,速度極快朝著顧判的(胸)前襲來。
咔嚓一聲輕響。
那道寒光在最后一刻被顧判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任憑持劍的另一方如何用力,都不能移動分毫。
顧判輕輕移開指向自己肩膀的那柄長劍,注視著(shēn)前數步外那個(shēn)穿黑色緊(shēn)衣,戴著黑色頭(tào),只露出兩只眼睛的年輕男子,露出一絲淡淡笑容道,“老弟,下次準備在夜間偷襲的時候,最好將你的長劍涂抹成黑色,這樣更加不容易被敵人發現。”
“好了,叫你那兩個同伴都出來吧,在我的面前,他們那些隱匿(shēn)形的小把戲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
年輕人眼神中此時流露出些許驚恐害怕的(qíng)緒,握住長劍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白。
“聽不懂我剛才說的話?”顧判一點點收斂笑容,但還是平靜道:“我勸你最好還是按我說的去做,尤其是趁著我耐心還算充足的時候。”
“崇哥,你沒事吧!”
“祝郎,你沒受傷吧!”
下一刻,兩個同樣(shēn)穿黑色緊(shēn)衣,裹著黑色頭(tào),但(shēn)材明顯窈窕有致的年輕姑娘從暗處沖了出來,一左一右護在了年輕人的兩側,看向顧判的眼神充滿了憤怒,以及視死如歸般的同仇敵愾。
“當真是雨夜濕氣重,天降甘霖涼,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竟然是一拖二,竟然在這種地方,還能讓我猝不及防吃到一口苦澀的狗糧…”
顧判暗暗嘆了口氣,面上卻浮現出溫和的笑容,“話說我都沒有戴頭(tào),你們卻一直戴著,這是在看不起我嗎?”
對面三人沒有辦法,只能各自將頭上的黑布取下,露出三張年輕的面孔,看上去男的英俊女子嫵媚,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顧判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最終將目光落回到年輕男子的臉上,“這位兄弟,你很厲害啊,佩服佩服,久仰久仰。”
“佩服什么,又久仰什么…”年輕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語氣,無力道,“我連閣下一招都接不下來,又有什么厲害可講的?”
“不不不,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才能沒有高低貴(jiàn)之分,只有加點方向不同。”
顧判依舊是笑瞇瞇地道,“兄弟你這一手左擁右抱的功夫,實在是高明的很吶…所以說,我非常好奇想知道的是,你在這雨夜不老老實實呆在家里軟玉溫香,非要跑到這偏僻之地做什么呢?”
“不要跟我說你就是那邊鎮子里的居民,要知道你一句謊言說出口,后面就需要無數的謊言來彌補才能應對我的質詢,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之間的氣氛恐怕就沒這么緩和融洽了。”
年輕人垂下目光,嘆了口氣道,“我是此地向西兩百里外祝劍園的人,姓祝名崇,這兩位…這兩位是我的紅顏知己,我們前(rì)偶然發現一女魔頭無故在野外無故制造殺戮,被發現后又想殺我們滅口,與之交手后便一路追殺其到此…”
““現下里她卻是易容改扮潛入到了前面的鎮子之中,我們晚來一步,又不敢隨她一起深入到鎮子里面,所以才潛伏下來,等待合適的出手機會。”
顧判敏銳地察覺到,這有著奇怪“蛀蟲”名字的年輕人說的是不敢隨她進入鎮子,心中頓時就起了疑心。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看了眼遠處隱約可見的燈火,語氣平靜道,“這鎮子雖然不算大,卻也四通八達不止一個出口,你們只有三個人,又無法看住所有的地方,她若是偷偷尋機會跑了你們不是在這里白等了嗎?”
祝崇沒有說話,而是由他(shēn)側的女子代為答道,“我在那女魔頭(shēn)上種下了一點花香,崇哥又在交手時刺傷了她的腿,只要她出了鎮子,就肯定能被我們察覺到,然后追上,不過這里似乎有些問題,她到底能不能從里面平安出來,也成了我們三個最為關心的事(qíng)。”
祝劍園這個名字顧判倒是有所耳聞,算是京畿江湖道上一股不大不小的勢力,只不過他們祖上乃是以鑄造兵器起家,有時候也會為緹騎中的探子打造些制式之外的奇門兵刃,算是搭上了大魏朝廷這個龐然大物的些許關系。
是以祝劍園雖然勢力在北方江湖綠林不算頂尖,亦沒有宗師之上的高手坐鎮,卻地位超然穩如泰山,一般沒什么人膽敢去招惹他們。
他默默思索片刻,伸手一招,便有一只雪白的小貓竄到了腳下,“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我很容易就能驗證真偽,不過我對這些并不是很感興趣,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在這里有沒有發現什么奇怪的事(qíng),比如說,比你們三人綁到一起還粗,但卻是由無數細蛇組成的蛇盤?”
“我們在這里呆了將近一天半夜的時間,并未見過如此巨大的蛇盤,至于閣下所說的什么奇怪的事(qíng)。”祝崇說到這里忽然停住,片刻后有些遲疑加害怕地道,“不過,不過我發現這鎮子里的人似乎有些奇怪。”
“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說來聽聽。”顧判頓時就有了些許興趣,雖然心中著急一直沒能找到那異類的準確下落,卻還是按捺住急躁的(qíng)緒問了下去。
“我說的是白天的時候…”祝崇回憶著慢慢道,“那女魔頭是今天早上天亮前潛入到了這鎮子里面,我們本想追著進來,結果三人踏入小鎮的那一個瞬間,整個小鎮仿佛活了過來,所有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在同一時間從屋內出來,拿著碗筷拎著水桶匯聚到街面上。”
“我開始以為那些鎮民是要去打水,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去打飯,從那一個個的水井中往上用木桶撈東西出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