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皇后有命讓她出去查探傷亡情況加救人,但藍嬤嬤依舊站在那里沒有動,“老奴若是出去了,但是娘娘這里…”
“這里有顧千戶在救可以了,你去吧。”
藍嬤嬤默然片刻,終于深深低下頭去,“老奴謹遵娘娘懿旨。”
顧判從蘇皇后手上接過瓷杯,在她驚訝的眼神下將滾燙的茶水一口飲盡,然后沒事兒人一般又自己倒了一杯,同樣一飲而盡。
蘇瑾璇終于看不下去了,覺得自己嘴里面似乎都起了一個燎泡出來,“這么熱的開水,你就不怕燙嗎…”
“你說我都能在天橋底下當噴火冒煙的雜耍人了,還會在乎一這杯子里面的茶是不是湯/不熱?”
顧判喝完后舒舒服服呼出一口熱氣,一轉頭看向許明月時卻又陡然變了臉色,“我說明月啊,你剛才的應變能力實在是太差勁了,遇到危險就像鵪鶉一樣嚇得不敢動了嗎,以后要是為師不在你身邊的話,你怎么能照顧好自己?”
他沉吟片刻,思忖著緩緩說道,“俗話說練武不練功,一切都成空,練功不練膽,全都瞎扯淡,看來為師倒是要在這方面給你加強一下訓練了,等回頭吧,讓為師的義子相控陣雷達出手,好好鍛煉一下你那比兔子還小的膽量。”
剛剛說了沒幾句話,從外面急步跑來了一個侍衛模樣的中年男子,在會客廳墻壁大洞十數步外停下腳步,單膝跪地道,“卑職剛剛自勤政殿而來,奉陛下旨意護佑皇后娘娘之安全。”
“卑職護駕來遲,罪該萬死!自遠處看見皇后娘娘宮中同樣遭受襲擊,卑職心中頓時焦急萬分,萬幸娘娘安然無恙,不然卑職便是萬死莫贖之罪!”
“臣妾謝過陛下恩典。”蘇瑾璇微微躬身對著勤政殿的方向行了一禮,起身后忽然瞥到了依舊大馬金刀端坐在三條腿的板凳上,淡定無比喝茶的顧判,面上頓時就生出來幾分不自然的表情。
蘇瑾璇倒不是因為顧判如此大條的表現而生氣,說實話他就算表現得再不尊禮法一些,她也一點兒都不生氣,她不自然還是因為外面呆著的是陛下身邊的侍衛,被此人看到了他在屋里坐著,回頭若是多一嘴巴傳了出去,那才是不好處理。
“我現在行動不便,讓他進來!”
忽然間,顧判壓得極低的聲音冷冷傳入她的耳中。
蘇瑾璇微微一愣,心中瞬間轉過數個念頭,片刻后唯剩一片冰寒,表面上卻盡皆化作溫和似水的笑容,對著外面的黑衣侍衛淡淡說道,“辛苦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話,卑職名叫千水,千千萬萬的千,江河湖海之水。”
她沉默片刻,微笑著點頭說道,“今夜驟然發生如此詭異恐怖之事,本宮心中確實有些憂心焦慮,幸得千侍衛及時前來護衛,該當重賞。”
“顧公公,取一百兩黃金來,讓千水侍衛進殿來護駕,同時領取賞賜。”
顧判抬頭看了蘇瑾璇一眼,覷見她眉宇間隱藏極深的那一抹殺機,頗為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暗道這是因為他剛才那一句讓人進來的話,她就真的從善如流,甚至是領會貫通了他真正的意圖了嗎?
不對,她絕對不了解不清楚他對那黑衣侍衛動殺機,又為什么要讓他進來的真正原因,應該還認為那人真的就是勤政殿方向派來護駕的大內侍衛,竟然就敢因為他的一句提點而如此殺伐決斷,這女人是真的不簡單,她在此時此刻表現出來的心腸之冷硬,簡直要出乎了他的預料。
停頓片刻后,他微微一笑,尖著嗓子應道,“老奴謹遵皇后娘娘懿旨。”
蘇瑾璇面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手心卻早已經滿是汗水,她深深看了眼從椅子上起身來到暗處的顧判,深吸口氣接著說道,“千侍衛,還不速速進殿領賞。”
“卑職領旨謝恩!”
黑衣侍衛千水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低頭半弓著身體,一步步進入到了偏殿之內。
偏殿小廳內只有顧判、蘇瑾璇和許明月三人。
當千水進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一個穿著破爛宮女服飾的年輕男子端坐椅上,在他身后竟然侍立著一大一小兩人女人。
“千侍衛,請坐吧。”
顧判喝完杯子里面最后一口熱茶,隨手將瓷杯丟到了桌上,微笑著道,“千侍衛這個姓氏,倒是并不常見啊,某剛剛聽了也是小小的有些驚訝。”
千水單膝跪地,一言不發,沉默不語。
顧判身體微微前傾,不以為意地接著說道,“不過這都是芝麻粒大小的事情,相比較千侍衛不太常見的姓氏而言,本人倒是更驚訝于你那行云流水般的言談舉止,這才是讓我更感興趣的地方。”
“千水侍衛啊,你竟然和它們都不太一樣呢,其實我從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導致了你和它們的不同,不說別的,單單是這樣流利的語言表達,就很是讓人容易生出好感,也更容易…”
他正在說著,卻忽然轉頭向后看了蘇瑾璇一眼,皺起眉頭道,“你拿手指頭在那兒一個勁兒的戳什么戳,我們天都還沒聊完呢,你就這么著急要送人千侍衛上路嗎?”
“不懂就不要說話,看不清形勢最好閉嘴,你要知道黃泉路上多寂寞,鬼門關內無故人,我此時多和千水侍衛多聊一會兒,也是為了在送它上路前給予必不可少的人文關懷。”
“哦?吾兒雷達已經完工了,你們兩個大嘴巴的女人趕緊給我躲到一邊兒涼快去,省得打擾我和千水先生暢談人生,暢想未來…”
黑衣男子千水緩緩站直了身體,看向顧判的眼神帶著些許的審視與探究,隨后更是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蘇瑾璇和許明月悄無聲息消失在一尊立式銅鏡之中,沉默片刻后才低沉說道,“以鏡面為載體來展現自己的力量嗎,真的是很有意思的同類,不過和它比起來,吾更想知道,你究竟是從什么地方看出來吾之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