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紋后裔?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形容,而且你這話聽起來似乎別有隱情,莫非你的真實年齡并不像看上去這么年輕,而是一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顧判面無表情,眸子里甚至多出一抹嘲諷的情緒,“我在這里和趙家村都發現了問題,那么便要解決掉這些問題,所以你這套說辭對我毫無意義,更重要的是,你們這些人,難道一直都自我感覺如此良好?”
綠裙少女瞇起眼睛,一縷淡淡的殺意在兩人中間浮現出來。“你太自信了,不只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還對你城外同伴生命不負責任。是不是以為自己頭頂緹騎百戶的身份就能在這座小城暢通無阻,肆意調查?呵…你恐怕沒有想到,這里早已經改旗易幟,成為了吾等古羏族之領地。”
“古羏族?真是一旦失去了威壓,什么牛鬼蛇神都會跳了出來。”顧判冷笑起來,“實話告訴你這傻逼,我確實自信,不過不是因為緹騎千戶的身份,而是因為我比較會和人擺事實講道理,更重要的是,我的道理一般都比較大,他們都不得不聽。”
她一點點將雙手置于身后,按住了兩把彎刀的刀柄,“你一個將死之人,牙尖嘴利又有什么用處?既然你自己回來找死,就別怪我取你性命。”
“上一個對我這么說的人,已經魂歸故里,墳頭上的草都已經一人多高了,也就是本座最近一直都很忙,抽不出時間去看它們,也沒有精力去給它們墳前遞上一炷香火,擺上幾盤豚肉供其享用。”
顧判幽幽笑著,緩緩從背后抽出大斧,寒光閃閃的斧刃斜斜指向地面,映照出他那張冰冷無情的面孔,“不過還請你放心,待你死后,我也是不會去上墳的…因為現在提倡火葬,燒完之后連灰都不會被剩下。”
“是你自己找死!”少女背后雙刀倏然出鞘,環繞著她的身體旋轉飛行,猶如兩條矯健的白色蛟龍。
“我等著你來殺我。”顧判平靜注視著少女,眸子深處兩團猩紅火焰驟然收縮成一道火線。
轟隆!
顧判平移數丈,原來所站立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個大坑,碎石飛濺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一頭體型巨大的黑狼,正在從大坑里面拔出前爪。
“怎么躲開了,你剛剛才撂下的豪言壯語呢?”她的唇角挑起一個不屑一顧的笑容,雙手交叉握住了兩柄大劍,“真是不知所謂!”
森寒光一閃,黑狼暴退,卻還是被邊緣擦到,頃刻間便是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歡快地流淌下來,在紅土地面上形成一道殷虹的水流。
綠裙少女眼神一動,黑狼發出不甘的長嚎,卻不敢違逆命令,咆哮著飛快離開。
顧判卻沒有任何追擊的意思,轉過身來面對著不遠處的一人一狼,那柄幾乎和綠裙少女一樣高的大斧嘭地砸在地上,三分之二的鋒刃深深沒入地面。
“在被我殺死之前,你可以有一句話的遺言。”綠裙少女悠悠然抬手整理了一下絲毫不見散亂的發鬢,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顧判的一舉一動。
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在絕對的優勢下,她很享受敵人絕望迷茫的表情,就如同夏日喝下冰水一樣舒爽。
只可惜,她在顧判的臉上看到的只有平靜漠然,根本沒有其他任何害怕恐懼的情緒。
“你竟然不害怕?”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能如此平靜。”她收斂笑容,面上閃過一絲訝然。
顧判緩緩從地上拔出戰斧,“不管是人還是其他生靈,應該都會有害怕的情緒,但一頭老虎在綿羊面前,卻不可能有害怕的情緒,有的應該只是漠不關心,或者是即將捕食獵殺的興奮。”
“你說的什么……”少女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撲面而來的罡風沖擊到幾乎無法呼吸。
“吃某一斧!”
轟隆!
森寒的斧影當頭落下,泰山壓頂般將少女整個人都籠罩在內。
黑狼咆哮沖上,兩柄彎刀交疊著騰空而起,將有如實質的寒光破開一道縫隙。
斧影崩散,顯露出里面纖細的身影,只不過此時她的發鬢已經有些散亂,呼吸也變得稍顯粗重。
綠裙少女眼神一凝,還未等她真正回過氣來,便看到顧判第二斧已經劈了下來,就像是一道晶亮的光幕在眼前驟然綻放。
“再吃俺一斧!”
巨大的音爆接連響起,她在短短一個呼吸時間內,接下了一次比一次凌厲霸道的平砍豎削,當艱難將所有攻擊硬扛下來后,她握刀的雙手都開始有些顫抖。
“你這是什么招法?”她低頭看著腳下被剖成兩片的狼尸,緩緩平復著呼吸,第一次露出了極度凝重的表情。
“相逢意氣任流遷,斗酒呼鄰啖彘肩…”顧判隨手丟掉只剩刀柄的長刀,朝著對面走去,“我的招式還有更文雅一點的說法,叫做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你聽說過么?”
少女思忖片刻,最終一無所獲,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這些很有出塵意境的詩句怎么會和如此霸道狂亂的斧法聯系在一起。
顧判走到距離少女不足三丈的地方,再向前踏出一步,忽然感覺到身體一沉,猶如負上了千鈞重擔,雙腿直接陷入地下。
“你的實力確實很強,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都讓我難以招架。”她輕嘆一聲,悄然松開刀柄,兩把彎刀倏然化作兩頭白色長蛇,在她的頭頂上飛舞盤旋。“不過到此結束了,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和你浪費下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她伸手一指,兩條白蛇呼嘯而至,撲向顧判所站立的地方,張開的蛇口寒光閃爍,刀鋒形狀的利齒一口咬下。
轟隆一聲巨響過后,顧判連同地面同時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通道。
“原本還想生擒他拷問出一些情報,看看魏廷到底有沒有發現吾族的謀劃,可惜被白蛇斬擊中后,他怕是連全尸都留不下來。”
“不過沒關系,此人在城外還有兩個同伙,從另外那個緹騎參事那里一樣可以得到想要的情報。”
她站在深深的坑洞邊緣,纖細的手指朝向自己的方向微微彎曲,片刻后卻倏然蹙起雙眉,仿佛抹了厚厚的粉底的面上表情驟然變化。
“不對,我怎么失去了對新月彎刀的掌控?”
接連試了幾次后,她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難道真的要下到坑底在一團碎肉里面取回自己的雙刀?
還在糾結猶豫之中,她忽然感覺到地面在輕微地律動,就如同人的心臟,在不停地收縮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