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啊。”
顧判面朝著鬼魅般出現的黃裙女仔,像是看到老友般,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只是有些奇怪,來的竟然是一個女人,你家掌柜的呢?”
“看你穿戴裝束的模樣,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夫人,莫非你就是此地郡守的婆娘?”
“像你這般身份高貴的人啊,怎么做起了這等拋頭露面的事情呢?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家主事兒的大男人還瑟縮在女人的褲襠后面,連面都不敢露上一下,當真是叫人無語不齒。”
“恩,有件事還是要問你一下,我兒剛剛還在這里,現在他不見了,你知道他跑哪兒去了嗎?”
黃衣黃裙的女子不發一言,一雙尖利不似人手的利爪緩緩從寬大的袍袖中探出,彎曲如鷹喙的指甲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
“呵…”顧判冷笑著,同樣閉上了嘴巴,剛剛收回不久的黑鎧再次從無到有,將全部身體覆蓋在內。
兩人之間的沉默只持續了短暫的數個呼吸時間。
隨后黃裙女人陡然發出一聲壓抑的嘶叫,整個人倏然間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經化作一朵黃云,出現在顧判頭頂上方。
黃色云朵落下,直直撞上了憑空出現的猩紅大網。
兩人甫一出手,就各自用上了狠厲的殺招。
被萬千猩紅絲線纏繞,黃色云氣噼啪作響,而后又幻化成為人形,自袍袖中飛出兩只疾速膨脹生長的利爪,一左一右直接撕裂破開紅炎大網的束縛。
下一刻,遍布傷口與焦黑痕跡的利爪重新收攏于寬大袍袖之中,黃裙女子穿越火網而出,對自身所受傷勢渾然不覺,抬起滿是污血黑氣的面龐,狀若厲鬼般狠狠盯著對面已經高高舉起大斧的顧判。
轟隆!
兩只遍布鱗片的猙獰利爪再次從黃裙女子袍袖中彈出,閃電般撞在重重劈斬過來的斧刃上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聲。
撕裂突破“紅色天網”后便已經遍布裂紋的兩只利爪猛然向兩側彎折出一個恐怖的角度,緊接著便被顧判毫不留力的一斧直接斬斷。
斧爪相接處,兩人之間的虛空中爆起一團燦爛的火光,巨大的碰撞力量迫使兩人齊齊向后退去。
“傻逼,去…”顧判吐氣揚聲,進步揉身揮斧,但還未等他將幾個字說完,未等他將那一步真正踏出,便猛地收身后撤,舉斧橫于胸前,將寬大的斧面當做盾牌擋在了身體前方。
在他驟然縮小到極點的瞳孔中,黃裙女子斷掉的兩只鱗片利爪竟然活了過來,就像是兩條迅若閃電的長蛇,不曾落地便呼嘯著,旋轉著向他的身體刺來。
如此倉促間,顧判也不愿用黑鎧和身體去硬扛兩只斷臂的攻擊,便只好放棄進步搶攻的打算,準備先把對方不合常理的詭異攻擊防下來再說其他。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
斷臂與斧面碰撞之下,顧判身體巨震,他本人也被迫向后退去,雙腳在地上犁出一道長長的劃痕。
一只斷臂崩解化灰散去,滿面鮮血的黃裙女子嘶聲長嘯,剩余的那只手臂竟然一個急轉加速,繼續向著顧判追擊而來。
顧判手腕一振,一道紅線從指尖射出,徑直纏上了再度襲來的黑鱗利爪,而后重重一斧朝著正前方轟然砸落。
但下一刻,顧判的瞳孔猛然縮小到了極致,那本已經被他用紅炎絲線牢牢綁縛的斷臂竟然在最后一刻再度崩解,分散成無數細密如雪花的鋒利鱗片,穿過他剛剛布下的紅炎大網,向著他的身體飛速刺來。
顧判向后暴退,卻還是逃不過那些鱗片的速度,避不開那呼嘯而來的鋒銳鱗片。
避無可避,那便無需再避。
此時此刻,在黃裙女子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對面即將被她擊敗的男子竟然一個急停,隨后反而不講道理地迎著疾風暴雨般攅刺的鱗片又朝她沖了過來。
那人已經死定了。
她的身體隱入黑暗之中,眉心處的一片黑鱗幻化出另一張猙獰扭曲的慘淡面孔,最后深深注視了已經沒入到暴風驟雨般攻擊的顧判一眼,開始消隱不見。
長街中段陡然爆起一團燦爛的火光。
那是無數尖銳鱗片擊打在黑色鎧甲上碰撞摩擦而起的火星,火星連成一片,聚集成團,又向著四面八方飛射,剎那間形成了火樹銀花不夜天一般的美麗景象。
黃裙女子眉心處僅有紅棗大小的陰森面孔表情凝固了,它死死盯著那道從火樹銀花深處激射而出的身影,無數條黑色絲線從黃裙女子斷掉的左肩處開始蔓延,瞬間遍布她的整個身體。
下一刻,顧判挾裹著狂亂舞動的紅色絲線,蠻橫至極地迎頭沖撞過來,中間還夾雜著一聲憤怒到極點的暴喝之聲。
“我草泥馬,弄破了老子的盔甲!”
以黃裙女子為中心,爆發出無數黑色絲線,散發著腐朽灰敗的味道,毫無花哨地迎上了從正前方直沖而來的,散發著熾熱鐵血味道的猩紅絲線。
此時此刻如果從高空俯瞰下去,一紅一黑兩頭體型龐大的觸手怪,在長街正中毫無花哨地對拼碰撞在了一處,巨大的震蕩讓地面都微微顫抖起來,仿佛陡然發生了一次小型的地震。
“地面在動,難道是地龍翻身!?”
依舊守在城外的朱昝猛地從地上跳起,感受著地面一傳遞過來的震動,原本就凝重的表情頓時便又增添了幾分疑惑。
一陣陰風吹過,惟妙惟肖的紙人悄無聲息立在了他的身側。
“朱參事,這并不是地龍翻身,而是顧主人在城內與敵交手,所引發的震動。”
朱昝深吸口氣,心急如焚道,“大人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靈引淡淡說道,“顧主人或許遇到了危險,或許沒有,但是以顧主人的實力層次,就算是他老人家遇到了危險,那也不是你能夠插手幫忙的局面,所以說,不要給顧主人拖后腿,就是你當前最主要的職責…”
靈引說到此處,忽然間閉口不言。
倏忽間又是一股陰風吹過,頸后冰冷森寒。
朱昝自嘲地苦笑,然后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