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土坡后,朱昝忽然間驚恐地發現,那些人面蛇藤竟然不再像最開始那樣退避三舍,反而又從四面八方游動靠近過來,將他們兩人牢牢圍攏在了中間。
一張張掛著陰森詭異表情的面孔湊到近前,有他認識的同僚,但更多的卻還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臉,男女老少、美丑兇怪、喜怒哀樂,應有盡有。
朱昝很想第一時間離開這里,回去向司衙詳細稟報該異聞事件的詳細情況,然后再根據指示,或是派出大隊人馬再次前來處置,或是直接就將此地標記列為危險區域,日后發布公文讓人盡量避開。
按照他的推斷,直接將此地列為危險區域的可能性還要大一些,畢竟它的危險等級在這里擺著,就算是派遣軍鎮兵馬連同異聞司緹騎前來,恐怕也討不了好去,加之如今異聞事件急速增多,朝廷也是應對不暇,難以承受太大的損失。
但是,朱昝暗暗嘆了口氣,他是真的看不明白這位神出鬼沒的顧百戶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他準備憑借一己之力來解決掉此次異聞事件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你們,為什么要拒絕加入吾等”
忽然間,一根蛇藤向前伸出,上面那張妖艷的女子面孔扭曲地笑著,馬上就要貼到了顧判的臉上。
冰冷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朱昝的心臟在這一刻幾乎停止了跳動。
他呆呆站在那里,呆呆看著顧百戶微笑著踏前一步,饒有興致地和那女子對視著。
緊接著,他又聽顧百戶笑瞇瞇道,“加入你們都有什么好處啊,不妨先說來聽聽,也好讓我們兩個權衡利弊,你們要是福利高待遇好啊,加入你們也不是不能考慮,反正給誰干活都是干,勞動無高低貴賤之分,只有社會分工不同。”
“加入吾等,可長生久視,得享永生…”
顧判很是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直接打斷了妖艷女子面孔接下來的話,“哦這還真是個讓人萬分心動的待遇…想當初上古始皇帝派遣方士徐福,攜三千童男童女遠涉重洋,就是為了尋訪仙山,找那讓人長生不老的靈藥,可最終也未能如愿,若是讓始皇帝知道了你們的存在,那可就真的有意思了。”
“如此說來,兩位是同意加入吾等,一起得享長生之樂。”
顧判又笑道,“你剛才在那里暢想未來,說的那么好聽,比唱的都好聽,我也是真的心動不已,心花怒放了呢。”
朱昝猛地握緊了手中長刀,一顆心不住地沉了下去,就當他猶豫著到底是暴起出手,還是干脆自我了斷時,卻又聽到那位顧百戶悠悠嘆息道,“只是某有一事不明,還望這位姑娘能給我解惑答疑。”
妖艷女子低低笑了起來,“只要自愿加入吾等,一切都好商量,何況只是一些小小的問題”
“行,那我就直說了。”顧判又向前一步,毫無顧忌地伸手觸摸著那根遍布尖刺的蛇藤,收回手臂后有些好奇,更有些疑惑地道,“這位姑娘,若是我加入你們這個溫暖如春的集體,成為你們幸福家庭的一員后,是不是也就長得和你們一樣了”
“這個自然如此…你們想一想,能夠拋棄掉現在這具麻煩而又脆弱的身體,得到全新的身軀,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就有些讓人為難了啊…”顧判一點點收斂了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而又凝重,“咱們都這么熟了,剛才聊的也很開心,所以我也說說自己的心里話…”
“你說…”
顧判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在我看來啊,不管是長在臉上,還是臉長在上,都是絕對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
生長在蛇藤上的妖艷女子面孔陡然間僵住,就連一旁的朱昝也直接楞在當場,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然后他們便又聽到顧判在那里悠悠嘆息道,“對某來說,若是真的臉長在了一根那什么上,卻是比旁人更加難以忍受,因為老子曾經被一只騷狐貍種下了春/毒,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解開…”
“朱參事,你能想象本座腦袋下面連著一根硬邦邦的棍子嗎,就連彎曲轉動都是不能,活脫脫就是一只能說會舔的角/先生啊!”
“不行不行,這太丑了,太可怕了,忍不了,絕對忍不了。”
“角先生,是什么意思”妖艷女子臉上滿是疑惑茫然的表情。
顧判一挑眉毛,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呵…說你是個傻/逼吧,反倒是侮辱了傻/逼這兩個字…你這個可以用愛上一條柴來形容的賤貨,還想讓老子也去跳你挖下的糞坑。”
“不知死活的東西…這是你自己找死!”妖艷女子直到最后似乎才明白過來,她剛剛遭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她驀地一聲尖叫,嘴巴裂開到耳后,露出一張黑洞洞的大口,就像是一條捕食的巨蟒,閃電般朝著顧判撲殺下來。
“完了!”朱昝心中猶如火藥桶般轟然炸開,然而還沒等他抬起手上的長刀,便聽到女子的尖叫陡然化作了凄厲的慘嚎。
他張大嘴巴,面無表情看著顧判抬起一直手臂,狠狠按在了俯沖下來的那張妖艷面孔正中,猩紅火焰遽然爆發,瞬間變將整條蛇藤盡數籠罩進去。
緊接著,朱昝眼前又是一花,只感覺有道寒光呼嘯閃過,等他真正能看清楚時,才發現那位顧百戶左手中正拎著一個滴滴答答流淌黑血的頭顱,右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柄雙刃大斧,正在夕陽下閃耀著森寒的光芒。
沙沙……
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再次響起,朱昝渾身緊繃,看著那些人面蛇藤飛快地朝著地下鉆去,只用了短短幾個呼吸時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判在這段時間內接連出手,紅炎映照,斧影翻飛,斬落一地頭顱,最后卻又倏然收手,任由剩下的那些人面蛇藤瘋狂逃離,并無任何追擊的意思。
“百戶大人…”
朱昝小心翼翼靠近過去,剛剛張口卻又閉嘴,不敢打擾到似乎陷入思索的顧判。
“砍掉了這么多長在上的人臉,竟然沒有哪怕一絲一毫增強的舒適滿足感,這不正常,一點兒都不正常。”
顧判眉頭緊皺,一個個將那些頭顱拿斧子砸碎,又低著頭想了一想才面露恍然表情,喃喃自語道,“剛才應該是陷入了思維盲區,認為這些能說會道的人臉就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但是單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它們其實并不是獨立的異類生命體,而應該是某個復雜異類生命的分支器官,或者是分離出來的子系統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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