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待在那間小院里,過著艱難困苦的生活,但卻還一直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因為,她哥哥的女兒還活著。
下一次變幻場景之后,她正坐在一間靈堂內,身前擺放著一尊上好的棺木,在棺木里面,安安靜靜躺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漂亮女子。
顧判很快認出來,棺材里的女子就是當初那個小女孩,也是她大哥留下的骨血。
結果,這小姑娘竟然也死了?
她的兒子從靈堂外闖了進來,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把她按在了棺材上面。
“那賤女人竟然敢不從我,也就是我說要殺了你,她才勉強入了我的房中,但整日里就像是個木頭疙瘩,惹人厭煩,所以我就掐死了她。”
他渾不在意地說著,“看在小時候陪我玩耍的份兒上,我留了她一個全尸,母親大人,你該怎么感謝我啊?”
“你就在這里陪著我那妹妹吧,哈哈!”
他大笑著甩門而出,把她和她留了下來。
顧判一邊觀察著整個場景上方那支依舊虛幻的毛筆,一邊再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火焰輸出,讓那種脆弱的平衡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不知不覺間,場景再一次變幻。
還是那間靈堂。
靈堂內還是那一具棺木。
不同的是,坐在棺木前的女人已經變得更加蒼老,而在棺木內,躺著的女人已經化作了一具森白骨架。
門被踹開了。
她的兒子一身酒氣闖了進來,直接一巴掌就把她扇倒在地。
“你上次說起過的,我親生父親做匪首時藏下的寶藏呢?它們在哪里!?”
她抬起頭,渾濁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終于把錢又都給敗光了?”
“賤女人,你說不說!”
他陡然暴怒起來,惡狠狠從袖筒中拔出來一柄短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不說的話,我就一刀殺了你!”
“我不是已經把所有地方都告訴你了嗎?你想去取那最后一批財寶,就去吧。”她閉上眼睛,平靜說道。
“哼,那幾個地方挖出來的東西也叫藏寶?還不如把埋金銀的宅院賣了值錢,最后這個地方我找不到,你帶我一起去!”
“我是不會去的。”
“你不去?不去我就殺了你。”
場景陡然再變。
顧判看著她在十幾個人的包圍之下,走在一處昏暗的地道之中。
然后一扇厚重的鐵門被打開了,里面是一間密室,密室內擺放著成箱的黃金白銀。
他們幾乎瞬間陷入瘋狂,幾個人猛地就撲了過去,卻陡然間掉落進了陷阱之中,渾身被尖銳的地刺扎了成了血葫蘆。
他想拿刀逼著她上前,卻忽然發現那個蒼老的女人竟然突然就從他的眼中消失不見,直直掉進了一個地洞之中。
他不愿進入地洞追趕,便指揮著剩下的幾人,一點點試探著終于來到了金銀之中。
他們把沉重的箱子一個個從密室內搬了出來,但是卻驚恐地發現,地道唯一的入口已經被剛剛發生的塌陷堵死。
而她就站在那里,冷冷看著他們,而后消失在岔道之中。
顧判看到這里,總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那匪首的藏寶之地,而是孫傳墨在還執掌孫家時,提前做好的陷阱,以金銀財寶為誘餌,準備將踏入陷阱的人一網打盡。
陷阱肯定是用來對付那些匪徒的,只是隨著她手上掌握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最后也就沒有用到這處布置。
不過現在,竟然被她用到了自己的逆子身上。
而且她畢竟年紀大了,自己也走不脫,干脆就一起埋了進去。
不過,她憑借著對這里的熟悉,加之他們之間的內訌,竟然一直活到了最后。
再后來兩個場景,一個是孫傳墨在從尸體上割肉吃,另一個則是,,她一點點把自己的兒子給切成了碎片。
終于,到了最后。
她也要被耗到燈枯油盡,馬上就要死掉的時候。
顧判的心一點點繃緊了起來。
時間并不算長的電影將要迎來結局。
那支筆,應該就要出現了。
或許當場景中那支毛筆出現的時候,就是虛幻與現實的交點,也是它試圖反擊或者逃跑,他要對它進行鎮壓的的那一時刻。
顧判一邊感知控制著自身散發的火焰,一邊默默關注著漆黑地下,即將被渴死餓死的孫傳墨。
她死了。
場景在這一刻定格了。
一個人躺倒在一堆白骨之間,閉上了眼睛,氣息全無。
很快連尸體都變得僵硬。
顧判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疑惑和凝重。
在最后的一幕場景里面,那支筆竟然還是沒有出現。
它這是要干嗎?
弄得這么麻煩,就是為了讓他了解一下孫家傳墨小姐的悲慘人生?
還有,既然這老婆婆已經在地下的密道中死掉,那么他剛才見到的那個安靜作畫的女人,又是什么情況?
那支筆勾勒描繪出的仿真畫面就在此刻完全定格。
不僅如此,原本看起來真實無比的場景正在變得虛幻,就像是一張像素越來越低的畫面,隨時都有可能退化到馬賽克的狀態。
顧判緩緩調整著身體,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桿已經不再從斷口處噴出墨汁的毛筆上面。
通過紅炎的不間斷釋放試探,他對于毛筆的感知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或許用不了太長時間,它就將失去這種“虛幻”能力的加成,再次真正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筆下描繪出的立體畫卷落幕的瞬間,就是它顯露痕跡之時。
而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一擊定勝負的時刻 顧判屏息凝神,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然后,他忽然間聽到了很輕微的聲響。
啪嗒、啪嗒…
好像是人在放輕腳步走路時發出的聲音。
顧判循著聲音傳出的方向低頭掃了一眼,目光落在那幕已經花得看不太清楚的立體畫面中時,不由自主猛地瞇起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雙腳,穿著灰黑色的馬靴,腳尖位置還有一個小幅度向上挑起的弧尖,看起來和一般的靴子有所區別。
這雙鞋子的式樣,尤其是那個上挑的弧度,像極了大魏軍鎮中精銳騎兵配備的制式馬靴。
那雙腳站在孫傳墨的尸體旁,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后續的動作。
咕咕!
極為熟悉的叫聲響起。
顧判猛地握緊了斧柄,在立體畫面中又看到了一只手臂。
那只手上纏著暗紅色不知道是繃帶,還是布條的東西,手腕上面還綁著一只小小的銘牌,上面刻著幾個看不太清楚的字,仔細辨認一下,前面那個字比較模糊,只能看到左半邊似乎是“文”,后面兩個字好像是“傳檄”…
是文,還是劉!?
顧判心中猛地一跳,視線上移,就看到在那個人的小臂,瞳孔頓時就又是一縮。
不僅僅是因為那只手臂上穿戴著疑似大魏騎兵的制式護臂,更是因為在臂彎處,還立著一只翎羽純黑的貓頭鷹。
它輕輕從那人的手臂上跳下,落在了孫傳墨的尸體上面。
那只手很快縮了回去,但緊接著便再次出現,這一次,手指之間夾著一根細細的毛筆。
那只手把毛筆同樣放在了孫傳墨的尸體上。
然后,兩只腳向后退開,倏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