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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遼帝

  一直到黃昏時分,隨著一陣熱烈的萬歲歡呼之聲,白登山前的遼帝行營陷入一陣沸騰之中,營門大開,迎接皇帝耶律璟的歸來。

  緊促的馬蹄聲,伴著營內悠揚的號角,顯得氣勢磅礴,狩獵就似打仗,而獵獲歸來的耶律璟就像作戰凱旋,引發御營遼軍歡迎。由近及遠,在整座行營中蔓延開來,隨駕的將士已然養成了習慣,跟著高呼幾聲。

  耶律璟癡迷于行獵,可晝夜不下馬背,只要不使軍疲,無擾于民,實無大礙。對于契丹人而言,這反而是不忘本的表現,畢竟也是馬背上的民族,弓馬行獵這種傳統藝能、立身之本,是值得發揚的。

  同時,圍捕狩獵,少不了追逐作戰,既能滿足個人愛好,還能演練軍陣,操訓士卒,彰揚軍威。并且,不知覺間,耶律璟對于軍心的凝聚以及軍隊掌控力,也提升了不少。

  大約千騎,呈現護衛陣勢,追隨遼帝卷塵還營,而耶律璟身邊的騎士,身上馬上都滿掛著獵物,顯然收獲不小。也正因如此,耶律璟的心情顯得很不錯。

  耶律璟現年27歲,容貌也算英偉,尤其在權力的烘托下,劍眉明目,輪廓堅毅,唇頷剃得干干凈凈,整張面龐顯得格外清爽。

  “誒,北樞密回來了?”以一個矯捷的身姿輕松落地,看著在御帳前恭候的三名貴族大臣,目光落在蕭護思身上,面容間露出點笑意。

  “臣使漢歸來,特向陛下復命!”蕭護思恭敬地應道。

  “好!今日朕狩獲頗多,還親自射殺了一頭野豬,正當享用。你一路辛苦,走,隨朕進帳,就拿朕今日的收獲,犒勞與你!”耶律璟灑然道。

  “謝陛下!”

  “南院大王,你可得將云州最好的酒拿出來招待!”耶律璟又瞧向跟在身邊的一名契丹老臣。

  “是!”

  這名契丹老臣,自然是遼國的南院大王耶律撻烈,這些年一直坐鎮云州,管理南面部族州縣,平均賦稅徭役,勸導百姓恢復生產,嚴肅律令,政績方面,頗有建樹。

  寬敞的大帳,鑲金嵌玉的,十分富麗,象征著皇權與地位的裝飾隨處可見,耶律璟并不掩飾他的享受之心。作為大遼的皇帝,諸族共主,唯有最華貴的器物,才是顯示他至高無上的地位。

  解去披掛,摘掉皮帽,摸了摸光亮的頭頂,又捋了捋鬢邊垂發,耶律璟看著一眾站著的貴族大臣,手一揮:“都入席吧!”

  奴侍伺宴,美酒、瓜果、肉食陸續擺上,幾名美貌的胡姬也受召入內,隨駕的樂工也都拿著樂器調試,眼見著要起歌舞了,蕭護思起身,拜道:“陛下,臣此番使漢,察漢國細況,南朝局勢已有重大變化,必當影響我朝安定,請陳言!”

  “不就是漢朝收取川蜀了嗎?接下來該是發兵江南了吧,不足為奇!”耶律璟隨意地應道。

  “陛下!”看遼帝不那么重視的樣子,蕭護思難得地有些忍不住,進言意志堅決。

  “不急!不急!”見狀,耶律璟搖搖手,道:“先給你接風洗塵,不差這點時間,稍后我必定認真聽取你的匯報!”

  見遼帝這么說,蕭護思識趣地坐下,應了聲是。對于皇帝的表現,在場的遼國重臣們,倒也沒有太過意外,倒是耶律屋質,嘴角表露出了少許的無奈之色。

  這個皇帝,什么都好,人聰明,器量足,有韜略,就是這性子,總是令人感到無奈......

  而等到耶律璟所講的“稍后”,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后了,天已黑,色已昏,夜幕下的大帳,燈火通明,流光溢彩。

  叫退歌舞,撤去酒肉,換上奶茶,帳中安靜下來,耶律璟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向蕭護思,道:“歌舞盡興,酒足飯飽,你可以講了!”

  “是!”

  “陛下,臣此番南去開封,親謁漢主,幾番敘談,北返之時,得漢主親書一封。另得金1000斤,銀2000斤,絲綢500匹,美酒100壇,漢廷御用器物10套。”蕭護思先自懷中掏出一件包封嚴密地書信,恭呈與耶律璟。

  聞之,耶律璟不由一樂,說道:“早年曾聽聞,漢主并不是個大方的人,南唐國主以厚禮贈之,卻僅以少許牛羊回禮。如今看來,漢國確實是富了,出手也豪闊了啊!”

  撕開沒有拆過的封口,耶律璟鼻聳了下,還能嗅到一股到檀香味,待閱讀完畢,耶律璟笑容更甚,揚了揚手中的信紙,環視左右,道:“漢主在信中,言辭倒是真誠懇切,并重申兩國友誼,與朕約為兄弟,平等對待,和睦相處,冀望永為鄰好......”

  見遼帝這種態度,在場的大臣們心里卻是一個咯噔,看他那微醺的面龐上笑吟吟的表情,只覺得他是因酒醉而被迷惑了。

  但是,很快耶律璟就收起了笑容,轉而看向蕭護思,悠悠道:“不過,觀北樞密方才那般鄭重,不吐不快,想來另有想法見解吧!”

  “陛下英明!”蕭護思趕忙唱了一句贊歌,認真地道:“臣以為,漢主乃虎狼之主,野心勃勃,志懷天下。漢人有一詞叫口蜜腹劍,今日厚禮甜言,是欲迷惑我主,麻痹我朝。一旦其徹底削平鞏固南方,騰出手來,必然撕下偽善的面目,對付大朝。再者,豈有積糧屯械,厲兵秣馬,磨刀霍霍以向友鄰者?”

  聽其言,耶律璟的神情也稍微嚴肅了些,道:“說得具體點!”

  應命之下,蕭護思立刻將使漢的一切見聞再講了一遍,生怕耶律璟不重視,比起面對耶律屋質與蕭海漓時,講述得更加詳細。

  大概是憂慮過頭,起了些自我催眠的效果,蕭護思臉上橫肉緊皺在一起,表情顯得嚴肅而又不乏滑稽。見其狀,耶律璟卻樂了,說:“北樞密使言語間對漢主與南朝多有贊譽,莫不是因而生畏了?”

  面對這種質問,蕭護思當即道:“陛下,臣豈畏漢,只是如今的漢國確已發展強大,不敢小視罷了!南朝難我大遼大敵,唯望陛下,提高警惕,早作準備!”

  “說了這么多,先坐下喝口茶吧!”耶律璟對蕭護思揚了揚手,又看向耶律屋質等幾名大臣,問:“依北樞密所言,南朝目前正專注于收取江南,所謂‘先南后北’,待其一統中國,必定北上進攻我大遼!對此,諸位有什么意見?”

  見遼帝終于認真起來,列座的大臣們互相看了看,還是由北院大王耶律屋質起身,干練而果斷地應道:“陛下,臣以為北樞密使所慮所析,甚有道理,直言前景。兩虎尚有一爭,而況于兩個有結怨已深又全面接壤的大國,漢遼之間,必有一場大戰!”

  蕭海漓也跟著起身,說:“早年大遼與漢議和,只礙于陛下新立,兵疲民乏,四境不穩,國家需求時間恢復發展,安撫州部,強大國力,因此為不得不為之事,屬權宜之舉。然而,漢國卻趁此機會,改革積弊,富國強兵,大加征討,以致如今,幾乎平定南方。

  以江南諸國的力量,斷然不是漢國的對手,如果大遼不插手,南朝一統,就在不遠的將來!”

  南院大王耶律撻烈也說出他的看法:“自太祖開國以來,我國之所以能擴地萬里,掃滅不服,南并燕云,皆在于中原漢人內耗,王朝更替頻繁,使其無法對我朝構成威脅。如今其力量已然不小,倘若讓其統一,后患無窮。

  臣在云州多年,也多觀其軍政變化,就拿雁門的漢將楊業而言,其領兵戍防十年,未嘗有一日懈怠訓練,其所圖者,儼然在我大遼。

  臣以為,遼漢之間雖已勉強和平多年,但背地里,漢國君臣對大遼的敵意,從來未曾削減!”

  一時間,在場的遼國大臣們,似乎達成了共識,意見高度一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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