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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商賈

  冬至日將臨,整個東京內外,都陷入一片熱鬧而祥和的氣氛中。劉承祐的皇位漸固,權威日盛,朝局穩定,隨著時間的流逝,好處也慢慢體現出來了,政穩軍穩,方使民穩。

  盡管東京的底層百姓,日子仍舊艱難,但比起去年,可要好過得多。開封這座城,似乎自帶商業因子,時局稍一穩定,這氛圍就起來了。

  為過冬至,上至勛貴,下至貧者,無不更易新衣,備辦飲食。而帝都的達官貴人,高門大戶,多廣散其財,采辦節貨,整個東京市面上,慢慢進入了一個短暫的消費繁榮。

  天雖寒,萬物蕭索,但東京的熱鬧,卻是沒有摻半點假。開封城外,汴河以南,閭舍密布,館店頗多。冰冷的天氣下,阻絕了大部分人出門的意愿,但道路間,仍有不少人來人往,出入開封,為生計而奔波。

  汴河之上,已有數座虹橋,溝通兩岸,是連接南北的要棧。臨近虹橋,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客驛,但挺熱鬧,看其招牌,以售各種羊肉為主。

  騾鈴聲在這寒天之下,顯得格外清晰,遠遠可視,自遠處曠野中,一支商隊正緩緩東來。騾車二十余輛,護衛幾十人,這等規模的商隊,在當世,也不小了。

  道左,已然候著一名中年人,身著綿袍,跟著兩名家仆,從其氣態,當是個商人。此人名叫何福殷,是東京城內一個名氣不小的大商賈,家財萬貫,靠山挺硬,乃燕王府,早年曾為趙延壽行過商。

  他候于道旁,顯然就是專門等人的。待商隊靠近,立刻遣仆人上前問話,搞清身份之后,露出職業性的和善笑容,迎了上去,親切地招呼著。

  簾布拉起,一名唇銜長須的壯年男人,一躍而下,動作還挺矯健,拱手還禮。

  “李兄!”

  “何兄!”

  商隊的主人姓李,名進,見到何福殷,收斂起了身上的那股剽悍之氣,語氣中帶著點恭敬:“歲寒,怎勞何兄冒犯風親迎?”

  “無妨!”何福殷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李進的肩膀:“以你我的交情,別說這點北風,就是再加冰雪,又有何礙?”

  “途勞道遠,暫于館舍歇息,再行進城,為兄已備好了酒席。”

  “悉聽兄長安排!”李進應道。

  商隊在很快便被驅趕到那客驛后的空地上,著人看守,就近用食。何福殷與李進兩個,則入內交流,酒已悶好,肉已考好,只待享用。

  座位靠著窗,透過縫隙,隱約能望見客舍外的冬景。

  “汝州此行,可曾遇到什么麻煩?貨物如何?”幾杯酒下肚,何福殷問道。

  “基本還算順利!”注意到何福殷的眼神,李進輕笑道:“何兄放心,這一批煤炭,沒出問題!”

  見狀,何福殷也是呵呵一笑:“有李兄親自前往,我自然是放心的。”

  李進是依附與何福殷的商人,跟著何氏,這兩年也小有家資。此番,是受何福殷之命,帶隊前往汝州,采購煤炭。東京是座城市,各類資源需求巨大,臨冬之后,對于取暖的煤炭、木炭、柴火之類的物資更是奇缺。

  看中了這一點,何福殷便動了心思,而在中原,汝州的煤炭,還是很有些名氣的。此番李進拉至東京的煤炭,有七成都是何家的。

  氣氛漸漸熱烈,李進開始給何福殷講起汝州的見聞:“汝州那邊,防御使劉使君是個能吏,治下安定,經過朝廷的幾番剿匪,中原匪盜幾乎絕跡,一些毛賊,我自可料理。如今做此等貨殖,比起以往,卻是安穩不少。否則,逾四百里往東京拉煤,恐無利可圖啊!”

  “若非早知這等情況,我又豈會讓李兄前去冒險。”何福殷笑瞇瞇的。

  “如欲謀利,還是得走船啊!”李進搖著頭,感慨發自肺腑。

  事實上,在交通不便,運輸艱難的情況下,往東京拉汝煤,真賺不了多少錢。但是,對于這批煤,何福殷另有用處,臘月將至,天氣只會更寒冷,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時機,東京的達官貴人們,恐怕沒有一家不缺這取暖良材的。

  “只是朝廷明文免除關稅,但這一路走來,除了汝、鄭二州,可是一點不曾少啊!”在何福殷把玩著酒杯的時候,李進又一臉肉疼地道。

  聞言,何福殷卻擺手安撫著:“貨物安全皆可,所繳關稅,悉由我出!”

  此話落,李進那粗獷的面上,頓露爽彩。

  “對了,何兄。我自汝州,帶回了一車當地的瓷器,質地頗為不錯,以我之見,若販之,或有利可圖。”突然想到了什么,李進隨口說道。

  何福殷也不以為意,隨口說道:“先看看情況!”

  “這天真冷啊!”感慨聲落,李進猛地灌了一口酒,感受著喉嚨的辣意,說道:“還是這酒水生意好做啊,不愁獲利。不知此家主人,背后站著誰?”

  “朝廷禁酒,如今開禁,又劃歸官營。沒點門路,想要做起這生計,難吶!”何福殷也感嘆著。

  前番,朝廷禁酒,雖有打壓,然仍舊屢禁不止。終于,在糧荒有所緩解的時候,劉承祐下詔開禁。不過王章,很快便出臺了一份他籌備很久的政策,酒曲官營。還沒有實行多久,但僅開封一城,已為朝廷貢獻了不少收入。

  見狀,李進帶著酒意的臉,朝何福殷湊進了些,好奇問道:“難道以何兄的關系,都不行?”

  何福殷晃著腦袋,瞥著李進,淡淡道:“若付出的代價太大,何必費力。你看此間酒館,能賺幾何?只可惜,燕王不在東京啊。”

  談至興頭,李進不由發問:“何兄,就不曾想去幽州,憑何家與燕王府的關系,有什么生意做不成?”

  提及此,何福殷眼中閃過一道異彩,旋即隱去,朝李進敬了杯酒,道:“為兄與你說句實話,幽州那里,說不準什么時候就丟了,哪有在中原來得安穩。再者,我在東京——”

  說到這兒,戛然而止,何福殷打了個哈哈,轉變話題:“如今在東京,多的是獲利的機會,絲綢、瓷器、水貨、瓜果、糧食......”

  說到糧食,何福殷也不由露出憤憤之色:“那南唐主,真是斷我等好大一條財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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