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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又窮了

  “回來了!”

  和往常一樣,面對劉承祐別后歸來,太后李氏仍是一副溫柔的賢母姿態,鳳目慈祥,扶起劉承祐。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牽著他入座,重復了一句:“回來就好!”

  觀劉承祐形容消癯,沒有上手去撫摸,不過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累娘親掛念了。”劉承祐露出一道笑容,拱手說道:“兒子一定多抽時間陪伴。”

  “我豈不知你?只怕是難得閑暇了,有這心,便好!”李氏極為賢明地說道:“不過你回京,老身這邊,卻是大松一口氣。我一后宮老婦,國事紛擾,替你守著開封,守著朝堂,實在心力交瘁,不堪其累啊!”

  太后李氏一副釋然的表情,見狀,劉承祐趕緊道:“辛苦娘親了!”

  注意著李氏的表情,劉承祐念頭隨即一轉,凝聲問道:“難道,還有人敢對娘親不敬?”

  “當朝諸公,對老身自不敢無禮。只是我畢竟一婦人,見短識淺,往來于前廷與后宮,拋頭露面,終究不方便。這東京城,還是交還與你了!”見劉承祐神情間恍過的一絲冷厲,李氏立刻溫言解釋道。

  母親的賢惠,實則讓劉承祐心里生出了些許愧疚,出于他的某些疑忌心理。一瞬間腦中恍過許多念頭,到嘴邊,只化為一句動情的話:“娘,辛苦了!”。

  事實上,自劉承祐登基之后,母子間的交流,不自覺間變得正式空泛,冠冕堂皇,少了親情。此時,聽出了劉承祐語氣中流露的溫情,李氏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天涼了,記得多添件衣服。”

  “是!”

  “秾哥呢?”

  “把皇子抱上來給官家看看。”李氏朝侍候的女婢吩咐著,而后對劉承祐道:“百日之時,你不在,我召親戚簡單地舉行了一場祝福宴。秾哥很健壯”

  劉承祐點著頭,孩子抱出來,便欲伸手去抱。被李氏叫住,洗手凈衣。

  三個多月大的嬰孩,十分輕,反正劉承祐是看不出有多壯實。不過觀孩子面態,神氣靈現,倒確是健康之態。

  在懷里晃動了幾下,劉承祐不動腦子隨口說道:“還不會說話吧。”

  “哪有這么快!”李氏笑了,嗔了他一眼。

  “官家,大臣們求見!”閑談間,內侍匆匆來報。

  劉承祐神情間,不禁流露出少許的猶豫來。見狀,李氏上前接過劉秾哥,在劉承祐懷里動彈掙扎的孩子立刻消停了下來。

  李氏說道:“去吧!臣僚覲見,必有要事。你出征歸來,想必也有不少緊要之事需了解。”

  “兒子先告退了!”劉承祐抱拳后退兩步。

  離開前,又朝候在殿中的大符與高氏道:“你們替我好好陪陪太后!”

  “是!”兩個女人,持禮應道。

  事實上,根本不用劉承祐交待,皇后與貴妃都會這么做的。大符是習慣性地替劉承祐盡孝了,髙懷瑾則是有樣學樣。而對于兩個女人的態度,李氏基本是不作偏倚,還時時提點警示,幫劉承祐穩定著后宮,使他少受其擾。

  匆匆回到垂拱殿中,強打起精神,迅速地收拾好心情,落座接受群臣的覲拜后,劉承祐環視一圈,對十來民公卿大臣道:“朕親征這段時間,有賴諸卿,秉執國政,處置機務,撫定民心,使朕無后顧之擾。朕在這里,拜謝諸卿!”

  據聞,平滅李守貞之后,皇帝驕氣日盛,行事頗為自專。故此時,劉承祐這副姿態,讓在場諸臣,難免意外。

  天子都折節禮下,如此給面子了,朝臣們豈能端著,俱謙恭以應。

  說了些場面話,營造出了君臣相協的氣氛后,劉承祐直接問道:“諸卿覲見,有什么事,直接言講吧?”

首先出列的,是王章。此公面容之間,滿透著辛勞與疲憊,平叛之事,東京諸宰中,就數王章最為辛苦。糧械籌集調度本就是件操勞事,三司總天下財稅更是雜務頗多,后又有秋收及稅賦征繳事宜  百務纏身,日理萬機,不是夸張。劉承祐注意到王章頭上的白發,明顯在增多了幾分。有的時候,察一個官員作為,觀其年紀,看其發色,便能有所評斷了。

  王章這個人,能力、作風以及冶政手段或有待商榷,但做事還是很認真的,并且敢背罵名,始終艱難地維持著國家的財賦收支。

  先是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王章起身,先告了聲罪:“臣失儀,請陛下恕罪!”

  見狀,劉承祐抬袖輕拂,寬言道:“無妨,王卿坐著回話吧!”

  “謝陛下!”

  對于真正做事的臣子,劉承祐也不吝于最大的寬容。

  “陛下,此次西征平叛,東京這邊,共耗糧、面、肉等九萬五千四百余石,一萬六千八百余萬錢。京畿諸州,共調用糧五萬余石,錢四千余萬。軍器、輜需,軍前所用,士卒所耗,丁壯所費,后續賞駁,以及河中所繳,個中詳情,悉書于此冊,請陛下御覽!”王章掏出了一封奏冊,呈給劉承祐。

  顯然,這總結的事情,王章領銜三司,是做到了他的前頭。

  拿起呈至案上的奏冊,劉承祐簡單地瞄了眼,腦中盡是王章嘴里提到的幾個數據,嘀咕道:“竟然這么多!”

  “軍需之費,國耗甚多”

  “如此以來,朝廷又窮了啊!”劉承祐有點頭疼地說道。

  當然,大漢朝廷就沒富過。他知道打仗耗錢,故有些心理準備,但朕聽到具體數據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肉疼。十數萬人的調動,近千里遠征,其間的糧食損耗,自是巨大,所幸在河中府回了一口血。

  而錢財的耗用,大頭則在軍器以及那些攻城重械的建造上,這還是在朝廷極盡壓榨勞力以及物料成本的情況下。

  也就是平叛的時間夠短,要是再拖幾個月,所費更加難以斗量。不提時局變化與敵對國家的威脅,就大漢國內,只怕也得生亂了。到那個地步,軍需不足,基本上只能去壓榨農民了。

  “朕稍后抽時間,仔細閱之!”放下冊子,劉承祐深吸一口氣道,抬眼看著王章:“東京這邊所余錢糧幾何,可足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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