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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鼓噪

  晨曦時分,太陽照常自東方升起,屢屢柔和的光線,刺破黎明前最后的昏暗,照在晉陽的堅城鐵壁之上。很快,天空中布滿了一層層亮麗的朝霞,絢麗多彩。城外的樹林間,已然響起了陣陣清脆的鳥鳴聲,不知有多少早起的蟲兒已經被吃了。

  時辰還早,東城正門下已然聚集著一些等待著進城的百姓。城樓上,輪值的年輕隊長揉了揉眼睛,掃了一圈底下規規矩矩候著的人群,露出了點滿意的神色,打著呵欠,招呼著手下:“準備開門!”

  “有情況!”這個時候,闕樓之上的哨卒高聲示警。

  “怎么回事?”

  “隊長你看!”哨卒遙指東面。

  噔噔噔幾步跑上闕樓,隊長朝遠處張望,查看情況,很快,表情就變了。城池東面,視野十分開闊,隔得雖遠,卻能清楚得看到,有一支軍隊正排著整齊的陣型向晉陽城走來。

  “立刻上報!”見狀,隊長果斷吩咐著:“戒備!”

  城頭之上的衛卒,頓時刀出鞘,箭上弦。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底下的百姓也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哄然而散,唯恐避之不及。

  待那支軍隊近前,城門隊長疑惑了。城外的軍隊不過兩百來人,都是河東軍服飾,分明是自己人,且沒沒有攜帶兵器。按捺住心頭的懷疑,隊長高聲喝止道:“來者止步!你們是什么人?”

  底下帶頭的正是張彥威,聽到喝問,直接出列,仰頭高呼道:“本將是龍棲軍都虞侯張彥威,我等有要事入城,求見北平王。”

  聞其言,隊長臉上疑色不減,略作沉吟,答道:“若是張將軍入城,自無不可,但您所率軍卒,請恕卑職不敢放行。還請將軍散去其眾!”

  聽到這么個回答,張彥威臉色頓時微變,心里不禁嘀咕:不是說都安排好了嘛!

  心中憑生出些煩躁,張彥威不由扯足了嗓子,繼續說:“我等確實有要事!城上的弟兄,請開城放行!耽誤了大事,只怕你擔當不起!”

  闕樓上的隊長還算忠于職守,語氣也跟著強硬起來,冷聲道:“請張將軍恕罪,卑職職責所在,不敢輕啟!請將軍止步,遣散眾人,否則休怪卑職不客氣了!”

  顯然,城門隊長已經確定張彥威等人有異,警告完,立刻讓手下的弓箭手拉上了弓,瞄準張彥威等人。張彥威見狀,心中頓時大罵:都辦的什么事?連個“門候”都安排不好!

  “放他們進城!”在城樓上下緊張對峙之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在隊長耳邊。

  扭頭看,卻是營指揮使親自來了,隊長很是驚愕,向其確認:“您說什么?”

  “我說開門,放他們進城!”營指揮又說了一遍,這回清楚地傳到隊長耳中。

  隊長臉色一變,指著城下:“可是他們——”

  面對麾下的質疑,營指揮根本不聽其啰嗦,強硬地打斷他:“上頭的事,容得你一個小小的隊長在此羅唣?他們沒帶武器,縱使放他們進城,又能出什么事?開門!”

  伴著一陣沉悶的啟門聲,厚重的城門終究是開了,已經在城下憋了一肚子氣的張彥威,顧不得許多,立刻領著人進入,直接奔向北平王府。

  ......

  王府后院,主母李氏居處,母子三人正在進著早食,劉承祐日常前來蹭飯。三弟劉承勛也在,反倒是老大劉承訓沒來,大概是最近幾日太忙了。

  “二郎,吃個蛋。”李氏滿臉慈祥,親自給劉承祐剝了個蛋,輕輕地放到其面前的盤子里。

  “多謝阿母!”劉承祐吸了一口粟粥,甕聲道。

  “你呀,簡樸雖是品德,卻不要太過苛待自己。你年紀還小,軍政要務自有你父兄去操勞,不要太辛苦了。這段時間,眼瞧著你清瘦了這許多!”和藹的目光灑在劉承祐身上,李氏溫柔地叨念著。

  在劉承祐的印象中,李氏一直是個十分睿智明理的婦人。多思多慮的性格,讓劉承祐對李氏的話敏感地多想了。“讓父兄去操勞”,這莫非是在對自己暗示?

  抬眼看向李氏,卻正對上母親兩眼中關切的目光,那應當是做不得假的。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劉承祐朝李氏點了下頭:“讓阿母掛慮,是兒子的罪過。我,會注意的。”

  以李氏的智慧,又哪里看不出劉承祐敷衍自己的意思,卻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吃蛋吧!快涼了。”

  兩指夾起剝好的蛋,細嫩光滑,還飄著幾縷熱氣。蛋是鴿子蛋,這東西,補腎益精.....

  “我也要!”另外一邊的三弟劉承勛卻忍不住向李氏開口了,眼巴巴地望著李氏,一副需要關愛的樣子。李氏自不會厚此薄彼,笑罵著拾起一顆蛋,動起手來。

  “二哥,你什么時候帶我去軍營轉轉呀!”劉承勛年紀還小,卻是三兄弟中最活潑的,此時有些坐不住,期待地望著劉承祐。

  “征得父親同意,我便帶你去!”劉承祐淡淡地回了句。

  劉承勛聞言,小臉頓時一苦,朝劉承祐吐了吐舌頭,嘀咕道:“那還是算了,還不如偷偷溜出去......”

  “你說什么!”其言入耳,旁邊的李氏卻是鳳目微睜,嗔怪地盯著他。

  “沒,沒什么!”劉承勛立刻搖頭矢口,訕訕地笑了笑。

  劉承祐卻打量著這三弟,十三歲的青蔥少年,充滿了稚氣,長得虎頭虎腦,身體很棒,是個武將的好苗子。看著這少年,劉承祐的思緒,卻不由飄遠了。

  他隱約記得,史書中有那么一段記載,大意是:郭威率鄴軍南下“清君側”,隱帝崩于京郊,以國不可無主,請立皇弟勛。太后以皇弟勛病篤拒之,威等拜視,果然,遂議立劉知遠養子身份的劉赟。其后,劉赟被廢殺。劉承勛第二年也卒了,卻沒有再交代究竟是病卒,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此時瞧著眼前這生龍活虎的少年,劉承祐的心卻是又冷了幾分。

  思緒飄飛間,自王府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囂聲,哪怕處在王府深院,也能隱約聽到某些“北平王”的高呼。

  堂間眾人頓時面面相覷,李氏鳳眉凝起,朝侍候著的一名內院管事吩咐著:“去問問,怎么回事!”

  劉承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方絲帕,擦了擦嘴,很是淡定的樣子。

  未己,出去探聽的管事匆匆而歸,緊張地稟報道:“夫人,王府外聚集了大量軍民,他們鼓噪著要面見大王!”

  “有這等事?我要去看看!”劉承勛聞言,卻是來了興致,興奮地表示要去湊個熱鬧。

  “你給我待在這里!哪里都不許去!”結果被李氏一句話鎮壓。

  劉承祐則不急不緩地,起身朝李氏行禮告退,要去看看情況。而注意著二子那淡定的表現,李氏眉宇間的凝意也漸漸散去,望向堂外,輕輕地吁了口氣。

  轉臉,便開始教訓起不安分的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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