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娛樂貧乏的年代,這種毫無營養、文字蒼白、滿紙荒謬的小說,就是貧苦人最好的消遣了。
我問了他們關于利益之事,這群草包又能有什么用?
有人說:“我認識個線人,可以替你找血契幫教訓教訓這女的。”
我瞪他一眼,說:“她住在中層,血契幫能在中層做什么?”
他們唉聲嘆氣,開始裝模作樣的辦公,局子牢籠里關著些痞里痞氣的幫派人士,但只要幫派交了保釋金,他們就又能回到街上肆意妄為。
遲早有一天,我會為這里帶來正義,可現在我還沒空,我快下班回家了。
我閑著無聊,發現我桌上多了一個文件夾,其中是一沓資料,我問:“誰給我的?”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無頭緒。
我得試著辦些正事,把注意力從貝蒂的爛攤子里抽出來,在此荒廢下去,我的所有斗志只怕都會蕩然無存。
那是一份關于低層失蹤人員的檔案,我看了幾張,渾身冷汗,不由坐直了身子。那些都是黑民,但都是年輕人,有男有女,還有些不足十四歲的孩子。這些案件一直延續了十年,失蹤人數超過六十。
六十個無辜的孩子失蹤了!
資料整理的非常詳細,不像是假的。
我對副手說道:“謝八德!你過來給我看看這些!”
謝八德快步走來,一張張讀過,他的表情并非異常驚訝,像是早就知道。
我問:“這些是你放在我桌上的?”
謝八德急忙搖頭道:“不,長官,不是我!”
我說:“你們接到過類似報案嗎?”
謝八德嘆道:“是的,長官,但你也知道,失蹤的....都是些黑民,我們可沒法管。”
我說:“我們是在黑棺之內,不是在黑棺之外,涉及人命,尤其是六十條人命,豈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謝八德說:“可我們...很忙,您也知道嘛,我們這兒亂的要命,每天都有重案與命案,哪有空查這種?”
我罵道:“忙什么?忙于和幫派的人稱兄道弟嗎?”
他臉色變了,不吭一聲地退走,我環顧四周,他們躲閃著我的目光,我無法判斷是何人給我的檔案。
檔案最后有個不起眼的地址,那是在十三層四十四號,給我檔案的人想讓我去找他?
這會不會是陷阱?畢竟我得罪過血契幫,得罪過索寞,得罪過麥宗。
我站起身,喝了口水,拿起檔案往外走。
謝八德喊道:“長官!”
他的語氣不再恭敬,像是看著一個愣頭青即將自討苦吃的腔調。
我“嗯?”了一聲。
謝八德說:“你其實不必查這案子。”
我問:“你知道綁匪是誰?”
謝八德嘆道:“我不知道,但你惹不起,我們也惹不起。”
我說:“你不知道是誰?怎么知道惹不起?”
謝八德說:“我打個比方,如果你查到是上頭的人....你會怎么辦?”
我問:“你認為是上面的人干的?比我這個上校更高?”
謝八德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低頭嘆氣,說:“我勸過你了,長官,我再勸你一句,別逞英雄。”
突然間,我釋放出我的影子,影子與念刃融合,掐著謝八德脖子將他舉起,我喝道:“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謝八德痛苦不已,所有探員都嚇得退后,謝八德竭力說:“曾經....曾經有人追查過,他們....也都失蹤了。”
我問:“游騎兵嗎?”
一個老民兵說:“是的,我們沒能追查下去,因為上面找到了罪犯,那些人承認了罪名,案子已經結了。”
他們的說法自相矛盾,一個人說這幕后水很深,另一人說這已經結案。
我說:“你懷疑抓錯了人?”
老民兵不敢說任何一個字。
我又說:“你懷疑那些被抓的是來頂罪的?”
老民兵用力搖頭說:“那些罪犯的神情很不對,他們認罪時就像說夢話一樣....”
說話就像做夢?這讓我想起了拉米亞的父親,想起了被西蒙操縱的人。但不排除另有可能。
老民兵又說:“....可上級并沒有懷疑,而是很快審判,將那些罪犯處決。”
我問:“找到那些黑民的尸體了嗎?”
老民兵說:“是在黑棺鎮外的樹林里找到的,他們白的像幽靈,像是流盡了...流盡了鮮血。我知道這里頭有蹊蹺,但長官,我們真的難有什么作為。”
我見謝八德行將斷氣,放了他,又說:“結案是在什么時候?”
謝八德悶聲不響,老民兵說:“我記得是在五年前。”
我問:“然而失蹤案呢?我看到檔案中最近的日期就是在前天!”
他們都不再答話,可答案再清楚不過了。
我掃視他們每一個人,問道:“還有誰有什么要說的嗎?”
屋里很寂靜。
我離開警局,前往那個不吉利的樓層,不吉利的號碼,我問乏加:“能給我提供些線索嗎?”
乏加說:“這里是低層,我在這兒的資源有限,要不要我替你通知勒鋼或邁克爾?”
我說:“不,先不要驚動任何人。”
也許正如老民兵所說,這里頭水很深,但我是游騎兵的上校,我總得獨力解決一些麻煩,我在這里尸位素餐了整整一個月,而在我眼皮底下,罪惡仍在發生。我至少得查清這一樁案子,為這兒的人做對一件事。
我現在完全清醒了,我來到黑棺,是為了治理好黑棺,帶給人類曙光,而不是混吃等死地度過一生。
那是個不超過三米半高的房子,分上下兩層,臟亂污穢,第二層得低著頭才能走路,走廊兩旁住著形形色色的低層人。有人試圖偷我東西,被我捉住,但那只不過是些小孩兒,我放了他們,隨后,我索性把游騎兵上校的徽章戴上。
屋外很吵,唱曲的、吵架的、狗叫,各門各類,五花八門,我敲了敲門,沒人回答,里面的人只怕聽不見。
我推門入內,關上門,屋外的喧囂一下子被隔絕了,昏暗的橙色燈光,家具稀少,幾乎家徒四壁,卻沒有任何異味兒。
我聽見一個人在說話:“援軍什么時候來?會不會來?什么?你說那個人會殺了我?為什么?他是誰?魚骨·朗基努斯?對,對,我還記得他,他現在是大人物,不會計較那時的事,對不對?我們現在真的沒其他辦法了。”
我沒聽見與他對話者的聲音,但他肯定在和某人對話。他的聲音非常耳熟,可我想不起他是誰。
我走到他身后,看見他蹲著,正和一個沒接電源的顯示器面對面,他年紀不大,很是消瘦,他說:“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就在今晚,我必須....必須找人幫忙...”
他在和關閉的顯示器聊天。
我把檔案拋在他一邊的地上,他回過頭,我的怒火被點燃了。
是那個騙子面具!是賣給我亨利豪宅,險些害得我喪命的騙子面具!
他起身說:“啊,上校,歡迎光臨寒舍。”
他似乎要給我一個歡迎之吻,我一拳把他打了個人仰馬翻。
我指著檔案,森然道:“給我解釋,不然我就把你趕出黑棺,讓你到荒野吃土。”
面具抬高腦袋,止住鼻血,他說:“我別無選擇,快來不及了,我一個人肯定不行,我知道其他的民兵和游騎兵不會幫我,我只能在你身上賭一賭。”
我知道此人雖然可恨,但絕不會是那歹毒的綁匪,我說:“這些資料是你整理的?”
面具說:“我是私家偵探。”
我罵道:“你是個騙子!”
面具忙道:“那次是公平的買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我怒氣消了,畢竟正事要緊,而且如果沒有亨利豪宅,我不會有今天的地位。
我說:“這些失蹤案很有規律,都是在每年特定的時間段集中發生的,失蹤的人都是黑民,又全是不超過十八歲的青少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面具說:“他們都是....清白的、未經人事的孩子。你發誓要徹查到底,不會半途而廢嗎?”
我說:“我不發誓,但至少今天,我會把能做的事做到。你說來不及了,什么來不及了?”
面具說:“那是個儀式,儀式就在今晚午夜,我們必須趕快。”
他的意思是,在黑棺中存在著一個詭異的教派?那些被捉的孩子都是祭品?
我頭有些疼,看表說:“他們...那個邪教....有多少人?”
面具說:“不多,可我不確定究竟多少。”他取出一柄手槍,那手槍看起來有些年頭,極為不靠譜。
我說:“我得通知游騎兵總部。”
面具說:“沒時間了,那會打草驚蛇的,我們只能靠我們自己。”
我問:“游騎兵里有他們的人?”
面具點頭說:“不僅僅游騎兵,在貴族里也有,甚至在長老院里....”
我惱道:“長老院僅有六人,你在說誰?”
面具嘆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測,上一次的案子被極快地壓下,就像火苗般被瞬間熄滅了,我不知道那需要多大的權勢,我只能想象。”
我說:“上一次也是你搗的鬼?”
面具說:“上一次是那位游騎兵主動查案,我只是協助他,提供線索。從那之后,我躲避著這案子,躲避著這里巨大的邪惡。”
我問:“這一次你為什么不躲了?”
面具說:“我認識的一個小女孩兒,她是黑民,她才十三歲,父母都是殘渣廢物。她不見了,她如果死了,她的妹妹將無人照顧,她委托我找她的姐姐,我不得不...不得不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