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保王黨,保王黨,保的是哪個王?”
博倫說:“英國的女王。”
我用鼻子“哈”地一聲,這是個高難度發音,極具陰陽怪氣與漫不經心的意味。
一個旁邊的保鏢——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五獵法之一——喝道:“你在嘲諷么?”
我說:“現在哪里還有什么英國女王?這就和美國有個總統一樣好笑,老婆,你說是不是?”
博倫說:“因為事態緊急,所以我長話短說,這座城市在歷史上曾經被毀滅過一次,那可能是有史以來威力最大的核彈。
之所以發射核彈,是因為城市被某種血液的蒸汽污染,血霧把感染者變成了又快又壯、兇暴無比的食尸鬼,我們稱之為墨慈尸鬼,因為那種血液的散布者叫做亞克·墨慈。
在核彈落下之前,英國的所有王室、大臣、官員——那些沒被感染者——都撤離了城市,逃亡曼徹斯特。
核彈對建筑的破壞不如對生物那么嚴重,它造成的核輻射污染是史無前例的,空氣中充滿放射物質,空中的烏云揮之不去,落下核污染的雨。
這可能引發了某種劇變,打開了異空間的‘裂隙’,于是,整座城市開始出現了惡魔。周圍城市采取一切措施隔離了這里,這里簡直成為了地獄的一個分支。
經過大約二十年,專家說當初使用的核彈采用了新技術,放射性物質經過衰變,已經不那么‘危險’了。于是,王室中有些懷舊的人,以及一些國際友人,想要奪回這座城市。
那些人是我們的祖先,包括英國王室法王廳、劍盾會、東歐的一些巫毒、空明兄弟會以及嗅覺靈敏的血族。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有的想要借此良機研究惡魔,有的想找尋博物館中的寶物,有的想親眼目睹地獄的景象,有的則是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不管怎樣,人們組織了一只大約萬人的軍隊,全副武裝地開入倫敦。頭頂依舊是陰魂不散的陰云,目力所及之處是數不盡的破敗與殘破。
他們發現城市中奇怪的勢力分布,一些地方是惡魔,一些地方是被惡魔殺剩下的食尸鬼,當然,人類已經死絕了。
軍隊沒能完成任務,城市中殘存的輻射干擾了通訊與武器,被惡魔包圍之后,死了很多人。
不幸中的大幸,在一些法師的指引下,幸存者們找到了這里——以太之海,以及以太之海之后的黑樓街,惡魔是無法追到這里來的。幸存者們被困在黑樓街,再也無法離開,他們想等待救援,可終究也沒等來,這一等就是一百多年。
所以,幸存者們——我們——就在這里等,在這里繁衍,我們自稱黑街舊民,為了防止恐慌,更有效地組織人力,我們按照舊君主制,成立了內閣,選出首相,并推舉一位英國王室成員為國王。”
我想指出他并沒有長話短說,相反還格外啰嗦,但是如果他說完了話,我和拉米亞多半就得幫他干活,我還想多休息一會,所以還是讓他繼續說下去為妙。
博倫:“起初,我們稱這里是奇跡街,因為在這里,我們發現了一些亞克·墨慈血液感染者,居然恢復了正常,他們擁有強健的體魄。陸陸續續地,食尸鬼會游逛到此,我們把他們救起,讓以太將他們恢復原狀。
過了一段時間,我們發現以太會讓人變異,還有重羽之雨,羽煞這些威脅。當然,這些已經對兩位介紹過了。即使環境惡劣,可我們的人口依舊超過了八千,而且,新出生的嬰兒中,有一些比常人強壯得多,敏捷的猶如野生動物,并且,可以學習法術。通常情況下,我們可以保護自己。
我們不間斷地組織探險隊到外頭去,想要告訴外面的人我們還活著,想要讓他們派來援軍,想要重新成為世界的一部分。
這些探險隊幾乎全軍覆沒,但終于有人發現了一架失事的飛機,這架飛機中的那個人告訴我們——外面的世界也完蛋了,全世界的人像是蒸發了一樣,我們很可能是人類罕有的文明種子之一。
我們起初不相信,可用測謊的法術試探之后,認為這個人沒有說謊。
我們雖然不幸,可我們還活著,而且我們必須活下去,因為我們是人類最后的希望。”
我指了指我們,說:“不好意思,我們還活著呢,人類確實毀滅過一回,但現在又開始復蘇了。”
博倫嘆道:“我也這么想,唯有希望和信念才能讓我們不在絕望中瘋狂。但時候一久,我們這些鐵板一塊、團結一致的黑街舊民產生了分歧。
女王,以及她的那些擁護者認為,我們該設法走出黑街,繼續完成祖先們沒有完成的使命。而我,作為首相,則認為我們應當以保存自己為首要目的,只有等待時機成熟才能進一步計劃。
我們分成了兩派。卑鄙的保王黨趁我們不備,發動了偷襲。若不是突如其來的重羽,我可能已經淪為了保王黨的階下囚。屆時,冉娜,哼,冉娜女王將會實施她那瘋狂的念頭,讓我們最強的戰士冒險去倫敦的核心地帶送死。
更有甚者,她會讓我們派出軍隊,冒死進攻惡魔樹,妄圖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哼,真是異想天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她根本不知道前輩們經受過怎樣慘痛的教訓,那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可貴的教訓。”
我仔細辨別他的表情,問:“冉娜女王不會....不會與你沾親帶故吧。”
博倫臉上變色,反問道:“你怎么知道?”
此人一看就是玩弄權謀、任人唯親的那一類,他當權之后,為了鞏固權力,多半會用聯姻與謀殺的方式,設法自己的親戚當上女王。
按理說,女王不可能是他的老婆,那多半是他的女兒了?
我問:“她是你女兒?”
博倫震驚地左右張望,對薩菲喊道:“是你告訴他的?”
薩菲搖頭說:“沒有,大人,我什么都沒說。”
我微笑道:“這只是我本人的推測而已,我一貫以神機妙算而著稱。”
博倫嘆道:“冉娜是我的大女兒,我的妻子是上一任國王的妹妹,陛下病死后,由我女兒繼任了王位。唉,她真是大逆不道,我對她忠心耿耿,又是她的親生父親,我為了她做了多大的貢獻,就因為我約束她愚蠢的想法,她就對我下如此毒手?”
他發出一聲長嘆,表現的很傷心。我開始擔憂卡拉未來會不會也在背后捅我這個老父親刀子。
不過怎么可能呢?我這等智慧卓越的人物....
我說:“那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對付保王黨?”
博倫點頭道:“首要的是保王黨,現在,我們憑借武力優勢,占據了黑樓群南面與東面部分,可你也看到了,這些樓群到處都是漏洞,他們什么時候混進來,什么時候發動進攻都行。”
他打開了一扇窗簾,我可以看見各個大樓間都有許多滑軌與馬鞍相連接,一棟摩天樓的各個樓層,各個方向,甚至各個窗口都有,簡直是防不勝防。對面的人完全可以繞個大圈,從后頭進入這棟摩天樓。
拉米亞說:“這里確實易攻難守,但她并不知道你在哪兒。她總不見得一座座大樓搜過來。”
這里一共約有五十座摩天樓,每一座至少有一百層,不過只算有外墻、可以住人的大約五十層,這恐怕比世界上最大的迷宮還復雜,想要找到某個人真不容易。
博倫說:“我正打算給她迎頭痛擊!但她擁有的武力與我不相上下。我們共有十位獵法者,其中有五位站在我這邊,她那邊有四位,這是我的一大優勢。但她那一半區域擁有兩千士兵,我只有一千,這又對我非常不利。”
我說:“等等,總共十個所謂的獵法者,你五她四,那還有一個呢?”
博倫說:“他是獵法者中最為強大的一位,里昂·李。他肯定站在我這一邊,可他擅自進入了倫敦城區,至今未歸。所以冉娜才敢對我動手。”
拉米亞說:“也許應該握手言和,因為這分歧其實并不算很大。”
博倫說:“你不明白,你不了解冉娜這丫頭的性格,她肯定是要報仇的。”
我和拉米亞同時問道:“報仇?報什么仇?”
博倫似乎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立刻辯解道:“她自認為的仇恨,其實只是我小時候較為嚴厲地處罰過她...”
我怒道:“你這王八蛋,是不是煉銅術士什么的?”
博倫也怒道:“你這腦子怎么想的,我怎么會搞這種事?”
他的態度竟如此堅決,打消了我的疑慮,我“噢”了一聲,說:“那是我誤會了,抱歉,抱歉。”
博倫說:“前天上午七點半時,她派一位獵法者率軍潛入了B區四十號樓,我們雙方交火,各有傷亡。作為還擊,我派另一位獵法者進入她的根據地捉捕她,也被她逃了。雙方手上都有雙方的鮮血,目前,我看不到停火的希望,而且,冉娜是個狂熱分子,她不會答應....”
我說:“你能知道她的根據地在哪兒?”
博倫點頭道:“是的,正如我告訴過你的,我掌握了各個滑軌上的攝像頭,所以,我大致能猜測出她躲在何方。這是我的另一大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