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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顛倒之城

  我耳畔響起轟鳴的震蕩,大樓也隨之搖晃。

  那是一只熔巖惡魔。

  它發現我們了。

  拉米亞朝它開槍,熔巖惡魔身上的火焰環繞著它,盡管昆古尼爾威力倍增,可效果很輕,沒能穿透那層火焰,這熔巖惡魔比我們那兒的厲害多了。

  拉米亞說:“跑吧!”

  我喊:“跑?我字典里沒有跑這個字眼!”

  拉米亞一拽我的手:“跑!”

  我們沿著繩索的方向飛奔,這下來不及用馬鞍裝置,干脆來一場跑酷。這怪物突然噴出一個火球,我們前面的房屋霎時沉沒在火海中,我摟住拉米亞,施放鐵蓮,穿過了那兇囂的大火。

  熔巖惡魔被層層樓房阻隔,它爆發出駭人的力量,將樓房撞得零零碎碎往下倒,就像是積木搭建的一樣。

  我說:“它沒完沒了了,還不如讓我干掉它。”

  拉米亞嘆道:“那隨你的便,別受傷。”

  我拔出姆喬尼爾,朝熔巖惡魔一扔,長劍穿透了烈焰,熔巖惡魔發出了怒吼。我一揚手,姆喬尼爾繼續深入它傷口,同時我拔出魚刺槍,朝熔巖惡魔接連斬出弒神。它中了好幾劍,每一劍都讓它不好受,于是變得氣急敗壞,它抓起一塊巨石扔向我,我用魚刺槍把巨石在空中粉碎。

  我將手套對準我那雷電長劍,發出滅絕念刃,強烈的電流從熔巖惡魔體內驟然炸裂,熔巖惡魔的叫聲極為痛苦,身上火焰稀薄了不少。我一個沖刺,已到了火焰之內,再度以弒神猛擊過去,熔巖惡魔頭破血流,滾燙的鮮血噴灑而出,就像在噴巖漿似的。

  它伸手抓我,被我躲開,它沒站穩,倒向一旁,壓塌了一座博物館的小部分。它速度不慢,可在我眼中像是慢動作。

  然而,這熔巖惡魔健壯得不可思議,即使腦部接連中招,仍然能跑能跳,身手矯健。它不敢靠近我,爬起身,抓起更多的石塊,向撒花般朝天上扔,這些石塊變成了燃燒著的火石大雨。我和拉米亞不得不東奔西跑、躲躲閃閃。

  拉米亞朝熔巖惡魔開槍,子彈打傷了它,但它仍避開了要害,不,是拉米亞不得不躲開熔巖惡魔的石塊,以至于失了準心。

  忽然間,我留意到熔巖惡魔身體周圍有白綠色的煙塵,我心想:“那是不是以太?”

  這些以太物質像是處于睡眠狀態,對惡魔沒造成傷害,不過我們有以太手雷,之前不就引發過劇烈反應嗎?

  我使出暗云,黑霧將它的視線遮住,隨即我朝它臉上扔了顆手雷,它沒能反應過來。剎那間,以太被引燃,熔巖惡魔落入了似乎永無止境的大爆炸中,以太的燃燒蔓延了整整一條街區,明亮的大火升起了三十米高。

  熔巖惡魔被以太摧毀了,露出皮層之下枯萎的肌肉,摔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我望向拉米亞,等待著她崇敬的目光,但她卻說:“別耍寶,快走。”

  我大失所望,說:“你就說這些?”

  拉米亞指了指那棵惡魔樹,我看見惡魔如潮般涌動,她說:“你慢吞吞的,引起注意了,快走。”

  哦,對了,她以為我能一劍把這惡魔劈死,可其實我已與圣徒的力量訣別,黑棺劍圣的名頭已成了一種純粹的威懾。我感到一種無可形容的悲憤,但現在不是扼腕痛惜的時候。

  那頭紅龍急速追向我們這一邊,擾動了云層,就像天塌了一樣,密密麻麻的惡魔如洪水般充斥街頭,真是夠了,它們的動作怎么這么敏捷?

  拉米亞說:“得找陰影躲一躲。”

  這里的以太濃厚,拉森魃奧術沒有用,我們只得全速前進。拉米亞說道:“快到了,就在...”

  她跳上一座高樓,指著前方,驚訝得愣住了,我看清那兒的景象,也被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那里不是城堡的廢墟,而是成群的摩天樓。

  我以為是海市蜃樓之類的幻覺,可這些高樓大廈太過真實,根本不像假的,這里更像是以太的海洋,它們以一種不阻礙視覺的方式存在于空氣中,透過以太之海,遠方的景物歷歷在目,清清楚楚。

  這里沒有惡魔。

  一頭惡魔的蹤跡都沒有。

  我們所站的樓房是長繩的終點,跳下樓房之后,有大約三百米的路途,就能抵達那些黑色的摩天樓群了。

  一整條街都是黑色的摩天樓,以前,在我沒見過世面,不知世道險惡時,我認為摩天樓是天堂,現在,我懷疑那里比地獄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這些摩天樓是如此的密集而怪異。

  拉米亞問:“余燼...水晶?整條街都是余燼水晶造的?這也太夸張了。”

  我沒聽見惡魔靠近的聲音,回頭望去,它們正在返回惡魔樹,這里對它們而言是禁區。

  我們走向那些樓群,愈發靠近,越感到心驚膽顫。

  這些樓都沒造完,大多數只造了框架,貼了部分的墻與玻璃。

  它們的建造者不知出于什么考慮,是從上往下建造貼黑色玻璃的,所以,這些摩天樓像是透明的長方形箱子,從上往下被澆了墨水,被染黑了大約一半。

  而且,它們沒有地基。

  它們是浮空的。

  都說城市是鋼筋水泥的叢林,可這些高樓大廈卻像是鋼筋水泥的怪胎,在生產過程中流產形成的產物。又像是摩天樓死后的幽靈,在大地之上漂浮游蕩。

  我和拉米亞面面相覷,不禁握緊了手,感受到彼此的忐忑不安。

  我說:“是異空間,不可能是正常的世界。”

  拉米亞說:“你告訴我這里是冥府我都信,這里太...太寂靜了。”

  “這里就是睿摩爾的城堡遺跡?”

  拉米亞說:“乏加告訴我就在這里,這城市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惡魔巨樹,又是這種鬼樓。”

  當離摩天樓群只有三十米時,十根繩索刺入地面,隨后,十個人影從上頭滑下,抓著馬鞍落地。那十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和皮甲,戴著氧氣面罩,手上拿著粗制濫造的槍械。

  他們喊道:“站住!外來者!把武器交給我們!”隨后用槍指著我們的腦袋。

  我問:“你們是英國人?倫敦人?”

  他們說:“廢話。”

  我說:“你們英語怎么說的那么差?口音太重了。”

  這話激怒了他們,有幾人拿槍對準我額頭,怒道:“我們是正宗的倫敦腔。”

  我嘆道:“你們得好好學學,美式英語的發音才是主流,倫敦腔什么的....”

  拉米亞瞪我一眼,說:“別不正經。說正事兒!”

  我抱怨道:“我明明正經的很。這些英國佬的英語差的過分了。”

  他們開始罵罵咧咧,我原本驚訝于這里怎么還會有人類活著,可現在卻并不意外——這里的以太物質太多,惡魔是不敢闖進來的,這給了人類以喘息之機。

  其中一個人似乎是隊長,我聽人叫他是安霍頓,還有一個副隊長,是個叫薩菲的女人。安霍頓想要在我們腦門上開個洞,薩菲卻說:“別忘了首相交給我們的任務。”

  安霍頓大聲說:“這兩個沒禮貌的家伙,在我們的領地上逃過一死,但嘴巴不干不凈,那不是在找死嗎?”

  薩菲說:“但首相的命令高于一切。”她對我們說:“請把武器交給我們。”

  我搖頭道:“你以為我們蠢嗎?向你們投降?哼。”其實有沒有武器我無所謂,他們這樣的水準,這樣破舊的裝備,來兩百個我都能對付,但我不能服軟,尊嚴是頭等大事。

  薩菲說:“我們通過滑軌監視到了你們的行動,你們的身手不一般。”

  我心頭一熱,說:“那你們一定見到了我獨自一人單刷掉一個熔巖惡魔。”

  我習慣了別人敬畏于我黑棺劍圣的名聲,如果他們不敬畏,我總覺得缺點什么。當人們敬畏你時,他們會變得好說話,不會輕舉妄動,就算盤算著陰謀,也多半會打消念頭。

  威懾能不戰而勝。

  薩菲說:“我們并沒有看到,當中一截的攝像頭壞了。”

  我說:“可那是真的!我千真萬確地干掉了它,我的妻子可以作證....”

  拉米亞暗中掐了我一把,說道:“我們想在這兒找一件東西,并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等找到之后,我們立刻就走。”

  安霍頓大聲說:“別廢話了!把你們的手雷、槍械、刀劍全都...”

  他兇神惡煞,手中的槍碰到了拉米亞的氧氣面罩,剎那間,我什么念頭都沒了,等我回過神,安霍頓被我掐著喉嚨,除了薩菲之外,所有人都躺在地上,薩菲手里拿著槍,但槍已經被拆成了幾塊。

  拉米亞嘆了口氣,說:“朗基,先放下他。”

  我將安霍頓往地上一拋,他表情艱苦異常,薩菲立刻上去扶起他。安霍頓連聲咳嗽,罵道:“真是...操了,狗...狗娘養的....叫支援!叫支援!”

  我踏上了一步,薩菲喊道:“別過來!”

  上方傳來鐘樓的響聲,某層樓上有人說:“讓他們留著武器,首相說的!快點,快點!重羽快出現了。”

  那些被我打倒的人抓住滑軌,滑軌用列車般的速度向上升去。薩菲指著另外兩根繩索上的馬鞍說:“用這個滑軌。”

  我問:“重羽是什么?”

  薩菲說:“見了首相,他會向你們解釋,快點,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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