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拉米亞再一次坐在比武場的前排,聽著地震海嘯般的喧囂聲,這讓我產生了一種整個地下都會被震塌方的幻覺,當然,也可能在塌方之前,我先被吵得腦震蕩了。
拉米亞說:“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賽場外面,彌爾塞的粉絲團和阿德曼的粉絲團差點打起來。另外,官方紀念品都快賣瘋了。”
我提醒道:“別上當,這種東西全是騙錢的。”
拉米亞說:“可萊拉她們都買,所以我也得買。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她舉起一袋,項鏈首飾香水,還有給小孩子的紀念冊。
我嘆道:“這都是智商稅,你們女人呀,虛榮心什么的,真讓人覺得可憐。”
拉米亞笑道:“我用的是你賭贏的銀元。”
唉,這就是世界永遠無法治愈的頑疾——女人發傻,男人遭殃,可憐的并不是她,而是我。
我沒辦法指責她,就像我無法指責世上大多數愚昧而不清醒的人,我無疑是偉大而睿智的,是品味非凡而脫塵如仙的,可即使上帝也無法讓世人擺脫愚昧。
我又何談拯救世人?
所以,我低下頭,默默把玩著我擠得頭破血流、殺出血路才搶到的官方紀念品玩具和手表,還有一些聯名的衣服鞋子,我發覺做工很粗糙,可依舊感到暖洋洋的滿足感。
我露出了安詳的笑容。
拉米亞又問:“你和彌爾塞談過話了嗎?”
“見過了,你指的是哪方面?”
拉米亞說:“你不是和我說過嗎?那個尼麗·鄧恩,她想再續婚約的事。”
“是的,我告訴彌爾塞了。”
拉米亞霎時精神抖擻,頭發隱約像是興奮的貓般豎起,可見這種八卦對女人的莫大誘惑力。她問:“彌爾塞答應了沒有?”
“答應個頭!他如果答應,我就揍他一頓,直至把他揍醒為止。”
拉米亞說:“是不應該答應,不過那尼麗還只是個孩子,她只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我倒覺得如果彌爾塞再和她在一起也不壞,因為失去之后才會覺得珍惜,尼麗應該不會再背叛了,打死也不會。”
我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是尼麗把這種信任感消磨殆盡的?她管彌爾塞叫廢物。而且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裂痕,再復合對彌爾塞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拉米亞說:“好吧,她是富家小姐,總會有出路的。”
其實我不便告訴拉米亞,權杖很快會對鄧恩的遺產動手。這整件事與鄧恩脫不開干系,鄧恩從中發了國難財,讓葉格麗有機可趁,雖然他也是上當受騙,可真正的鍋應該由他來背。
即使權杖從比武中薅了許多羊毛,她欠我的債仍讓她的錢包緊縮,但如果抄了鄧恩的家底,那國庫的收支非但能大有改善,而且她還能大賺一筆,甚至好幾年都不用愁。罰完鄧恩之后,還有波德萊爾與內夫·霸權,這對權杖而言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說,豬要養肥了再殺,學到了,學到了。
如此一來,尼麗一家很快會沒落,鄧恩的那些家臣即使不鋃鐺入獄,也會傾家蕩產。當然,權杖會給尼麗留一些過日子的錢,這些錢,普通人在本撒過一輩子是足夠了,但對于她這種大手大腳慣了的官家小姐,不久就會用完。
她只能指望快點找一個暴發戶,一個渴望踏入貴族圈子的平民富翁,用她的身世地位換取財富,這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為本撒的沒落貴族可不少。人哪,還真不能選錯,一步錯步步錯,很可能一輩子就完了。
拉米亞問:“你覺得彌爾塞能對付得了阿德曼嗎?”
我也正為此苦惱,答道:“親愛的,我不騙你,我覺得....夠嗆。”
拉米亞斟酌道:“阿德曼對付博思泰特斯的表現要比彌爾塞強一些....”
“可不僅僅如此,在比武時,如果阿德曼想殺博思泰特斯是可以辦到的,可高手過招,差之毫厘,正是他思想上那么一放松,一心軟,導致他的敗北。這一次卻不一樣,他會用生死決斗的心態對付彌爾塞,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而彌爾塞已經失去了三生神恩,這十分不利。”
拉米亞急道:“那彌爾塞怎么辦?”
“唯一的機會是,彌爾塞在這三天之內又有了長足的進步。”
“那怎么可能?”
我說:“有些時候,開掛是不需要理由的,也許有些世外高人偷偷傳授彌爾塞武藝了也說不定。”
拉米亞笑道:“你不就是么?”
其實單憑我的念刃造詣,未必勝得過博思泰特斯,我要勝過他必須召喚黑噩夢或圣徒,可我偏偏不能讓拉米亞知道。這倒不是我死要面子,如果拉米亞認為我是無敵的,她就不用時時刻刻為我擔心。
我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到他這地步,能否更進一步,全看他自己的悟性了。”
這時,觀眾們的噪音更大了些,我認為應該出一場事故,來一些傷亡,好讓人們長點記性,今后擾民時有所忌憚,一道光照在了斗技場中央,大美女韋斯特高呼道:“國王在上,賜予我們再一次一飽眼福的機會。博思泰特斯,這卑鄙的叛徒已死!我們的兩位英雄將施展渾身解數,爭奪公爵頭銜,為我們奉獻又一場曠世大戰!”
她指向左側的斗技場入口:“玉劍彌爾塞,這位在這場動亂中立下大功的少年英雄,這位在一路戰斗中脫胎換骨的念刃天才,現在卷土重來!他將為我們呈現怎樣的劍術?讓我們...再吵鬧一些,讓我們為他歡呼!”
彌爾塞在一團火光中出場,人們吼叫得似乎快把自己的肺給撐爆了,但阿德曼的支持者用不相上下的噓聲應對,這吵鬧讓我頭疼,拉米亞倒不以為意。
韋斯特指向右側:“神箭頭阿德曼!他之前的落敗讓人們對他失望了,可他的念刃有目共睹,他的實力仍位于所有騎士的頂端,他在這次襲擊中,也為保護我們而負傷!讓我們用爆炸般的喊聲,激勵他拿出壓箱底的本領!”
阿德曼從一團煙霧中走出,人們站起身,仰著腦袋大喊,有一部分看臺的觀眾像猴子那樣上躥下跳,這斗技場出奇的牢固,否則會被共振效應給弄塌了。
韋斯特:“讓念刃燃燒吧,讓長劍飛舞吧,讓鮮血沸騰吧,讓戰斗開始吧!”
人們異乎尋常地安靜了下來,這無疑是一種奇跡,讓這些瘋狂的人們同時屏息的奇跡。
彌爾塞說:“我不想多說什么。”
阿德曼笑道:“總算遇上個話少的了!”
他們同時拔劍,同時使出激流,同時以箭矢般的速度靠近對手,同時刺向對手要害。
當他們相距十米時,兩人的念刃在中途相遇,爆發出大貨車相撞時特有的巨響,狂亂的氣流讓兩人停下。
韋斯特說道:“他們的念刃強度都在一千八百之上!哇哦!”
阿德曼跳起,此時彌爾塞斬出兩道念刃,但由于阿德曼是提前發動,竟搶先越過了念刃,他人在半空,朝彌爾塞劈出一劍。
彌爾塞橫劍格擋,但阿德曼的劍在念刃作用下鋒利卓絕,一聲清脆刺耳的鳴響,彌爾塞的劍斷了。
拉米亞驚叫道:“怎么...”
正如我想的那樣,彌爾塞根本敵不過阿德曼,而阿德曼這一劍并未留有余地。
彌爾塞朝后一躍,避開這一劍,同時,他的影子升起,如猛獸般朝阿德曼一撲。阿德曼用長劍防御,落地后翻了個跟頭,那影子鉆入另一片陰影中。
阿德曼凝視彌爾塞,說:“小子,我早就覺得你不正常,我嗅到了惡魔的氣味。”
彌爾塞答道:“我是奈法雷姆,你也是。”
阿德曼笑道:“好借口,好借口。”
他身上開始散發金光,那金光又呈現出樹的形狀,他說:“來吧。”
彌爾塞喚醒了一片陰影,那陰影在他手中化作長劍。拉米亞問:“這是拉森魃的法術?”
我點了點頭,但他這暗影術與我不一樣,我的影子無法變成武器,也許是個人習慣不同。
阿德曼再度斬出非常凌厲的念刃,彌爾塞朝影子中一躲,那念刃斬中了加厚過的圍墻,令圍墻開裂。
韋斯特叫道:“兩千三百的力量!天哪!”
彌爾塞躍出陰影,攻擊阿德曼,阿德曼身上的金樹驟然開枝散葉,樹枝般的金光刺中彌爾塞,彌爾塞身子踉蹌,并沒有流血,皮膚冒煙,像被燙傷似的。
阿德曼說:“確實是惡魔之力,但并不嚴重。”
彌爾塞陡然恢復平衡,他咬牙揮出右手的陰影劍,那劍搖晃彎曲,竟像鞭子一樣繞過橫欄的樹枝,阿德曼將手中的兵刃一撥,彌爾塞的暗影劍打歪,彌爾塞手腕用力,那鞭子似的長劍又繞了半圈,打向阿德曼后腦勺。
阿德曼并不防守,他一腳踢中彌爾塞,彌爾塞口噴鮮血,在地上滑動了好幾米遠,他的暗影劍自然未能命中。
阿德曼嘆道:“如果沒有三生神恩,你也許勝不了多諾萬。”
彌爾塞擦去鮮血,苦笑道:“確實。”
阿德曼說:“那你還有什么?全都一股腦施展出來吧。”
他在給彌爾塞機會,其實他已經可以贏了,他的念刃對惡魔之力極為克制,只要他催促,彌爾塞體內會像針刺般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