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擔心那在星空下奔跑的田鼠時,田鼠載著游騎兵而來。
她是游騎兵中尉溫嶺,一個樣子很平常的中年女性,但此刻,我注意到她很消瘦,駝著背,像是個病人。
緹豐說:“讓諾里斯開口。”
溫嶺哆嗦了一下,她顫抖地轉過身,掀起長發,她的脖子背后有個駭人的肉瘤,肉瘤變成一張人臉,很像諾里斯·喬凡尼。
這法術是如此的惡心,又令我胃里很不舒服。
諾里斯說:“緹豐女士,進展怎么樣?”
緹豐說:“根據你的星象理論,我們找到了第一塊封印之石,現在已有了第二塊封印之石的線索,那屬于一個叫奧斯莫的惡魔。”
諾里斯說:“那很可能會讓你們進入異界,千萬小心,我懷疑除了安布羅撒之外,另有其余人對封印之石圖謀不軌。”
緹豐皺眉問:“是誰?”
“很難說,有可能比安布羅撒更棘手,更兇險,我聽到了來自死者的聲音,那聲音令我毛骨悚然。”
緹豐說:“勞煩你猜測敵人的身份,我情愿被誤導,也不愿對敵人一無所知。”
諾里斯說:“亡靈在我耳邊低吟:‘小心蒼白的新娘,她從墳墓中來找喬凡尼報仇了。’我.....從不認識什么蒼白的新娘,但亡靈不會對我說謊。”
但他可不太信得過,因為他說到這兒猶豫了一下。
緹豐問:“這個蒼白的新娘不是喬凡尼家族的人?”
“她應該是個復仇者,而我們家族多得是仇家。”
“她也想成為亡靈之神?”
諾里斯答道:“近來的種種預兆變得很明顯,封印之石所在地會指引我們找尋其余石頭的蹤跡,她未必想的與安布羅撒相同,可我的父親隱藏的秘密足夠誘人,饑餓者會蜂擁而至也不足為奇。”
緹豐說:“但我最擔心的還是安布羅撒。”
諾里斯說:“他行事非常棘手,可死靈法術最強之處在于陷阱機關,如果不必提防他預先布置大量尸體,他并不是您的對手。”
緹豐苦笑道:“對付死靈法術,看來我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
“那就帶著溫嶺吧,她是我施法的媒介,保護她活著,我將能助你們一臂之力。”
那個肉瘤閉上了眼,溫嶺的長發將其蓋住,她更害怕了,可依然服從諾里斯的命令。我只希望諾里斯的咒術不會將她害死。
拉米亞握住溫嶺的手,說道:“會沒事的,遇到敵人躲遠一些,就和我一樣。”
溫嶺小聲說:“多謝你,長官。”
面具發動引擎,我們繼續踏上了旅途,根據諾里斯的建議,我們丟掉了那骯臟的舌頭,以免被安布羅撒跟蹤。
三天之后,我們抵達的地方有一座村莊——怪異的村莊,這里似乎是書中描繪的唐人街,一扇紅漆的大街門上寫著看不懂的東方文字,而街上居然有活人,按理而言,幸存的人類通常不會選擇住在地上,因為惡魔絕不會容忍人類存活,而且陽光也會縮短人類的壽命。
天色正暗,是血族活動的好時機。
拉米亞說:“很奇怪。”
緹豐說:“是非常奇怪,這里是異空間!面具,你守著,決不許下車。”
克里斯說:“我也留下,伺機支援。”
我說:“公爵,你不許對我的合伙人做過分的事。”
克里斯緊盯著我,問:“什么過分的事?”
我微笑道:“不能說太細,不然你會打我。”
然而我依舊挨了打,這些女血族是不是不揍人就會手癢?
我們下車落地,朝村莊走去,村子里的燈籠發出又暗又紅得燈光,霧氣稀薄,讓人不由得緊張。我懷疑這村子里的人是否都是鬼魂?不,這是科幻,不是靈異,那么問題來了,他們會不會是腦電波殘余的幻覺?
有人喊道:“是人類!是人類!是外界的人類!”
他們紛紛放下在做的事,朝我們跑來。緹豐拔劍在手,拉米亞握緊昆古尼爾,我踏上一步,走在最前面,看清這些是人類,并非虛幻或是假象,是如假包換的人類,有活氣,只不過臉色發青,像是一輩子沒曬過太陽,比地下村莊的居民更嚴重。
我喊道:“停下!”
其實不必我喊,他們已經停步了,離我們大約三、四米左右,數百人堵住了街道,每個人都用動物園看動物的眼神看著我們。
我說:“我們是黑棺的游騎兵,帶著善意而來,這里是哪兒?”
有人回答:“奧斯莫堡。”
我們知道來對了地方。我問:“這里是不是異界?”
他們七嘴八舌地答道:“說的沒錯!”“我們無法外出,但偶爾會有人通過蟲洞進來。”“似乎和外面的星象有關系。”
我問:“那最近有沒有人進來過?”
“不,已經有很久很久沒見到外界的人了!”
我觀察他們的表情,剎那間,一道雷電從姆喬尼爾中激發而出,他們受了驚嚇而后退,我喝道:“我清楚你們這群家伙!我警告你們,我手中的劍可不是吃素的,你們要是想把我們捉起來吃了,或是一輩子當做動物參觀,我把你們一個個腦袋砍下來當馬桶....”
他們群情激奮,指著我大罵,我果然沒有料錯!
我義憤填膺,體內真氣流轉,霎時打通任督二脈,內勁灌注四肢百骸,正準備奮勇上前,大殺四方,拉米亞急忙捂住我的嘴,說:“我們只想見一見奧斯莫,絕無惡意。”
他們喊道:“你們要見奧斯莫神?為什么?”
拉米亞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有差錯,你們承擔不起后果。”
他們怕了,一個村中的老人說:“我會帶你們去見神明,但切記,在神明面前,你們決不能讓他看見你們的武器。”
我冷笑道:“你是怕我們殺了他?”拉米亞熟門熟路地給了我一腳,這婆娘,我晚上會要她哭著求饒的,不過今晚好像沒機會了。
老人說:“不,武器會觸怒神明,你們都會沒命,就像之前到來的所有誤入者那樣。”
我心頭巨震,正想著該不該一見面就給那個惡魔一劍——所謂先下手為強,后下受遭殃。不給他三分顏色,他以為我不開染坊。緹豐喝道:“魚骨,你如果再輕舉妄動!我就閹了你!”
她怎么老用下三路威脅我?唉,真是最毒婦人心。
緹豐又問:“你們原本來自于....我們的世界?”
老人答道:“如你們所見,這里本是舊金山的唐人街,這些都是寫在村子的地方志里的。”
“那你們怎會來到這兒?”
老人說:“這都虧了神明,是他將我們救到了這里,避開了世界末日。”
我問:“什么神明?他一定是個有錢的科學家,發現了先進的蟲洞技術。”
老人瞪大暗淡的雙眼,似乎我此言是對牛彈琴了。
緹豐:“老先生,你們怎么知道發生了世界末日?你們不是一直被封在這兒嗎?”
老人說:“是從外界來的旅行者說的,而且并非一次,每一次、每一個旅行者都這么說。我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怪了神明,從那時起,我們將此地命名為奧斯莫堡,以感謝神明的救命之恩,一代一代,傳至今時。”
我攙扶住老人家,顯得格外和藹。拉米亞問:“你又搗什么亂?”
哦,我親愛的拉米亞,這并不是搗亂,你想想吧,這件事的行事風格是多么像某個人——精通空間傳送技術,并且有濟世救人的心懷智慧,就我所知,唯有我英明神武的前世能辦到。
是的,那位奧斯莫一定曾是圣·朗基努斯的門徒,他也一定會認出我的,到時,他會感激涕零的把這村子的一切權利都讓渡給我,讓我繼承這救世主的威名,讓我再成為此地的新神明。
但我并沒有告訴他們這一事實,應該讓他們為此驚喜。
我們走入一座漆黑的,窗戶血紅的高樓,高樓的大廳中央有一座高高的椅子,椅子上坐著個怪人,他僅僅是個人腦袋,一個瘦而巨大的禿頭腦袋,戴著一頂黑色王冠,但仔細看,在腦袋之下墊著一層紅布,而紅布之下,似有許多條蛇在蠕動。
奧斯莫睜開眼,他顯得很不愉快,眉頭彎彎,仿佛正在出殯的孝子。
他說道:“又是外來者,我警告你們,如果對我動武,你們全都得死。”
我是何等人物?怎會受此威脅?我踏上一步,說:“請問,你認不認得我?”
他說:“不認識。”
剎那間,我仿佛向一位相戀十年的戀人求婚而被拒絕的備胎一樣凄涼。
過了一秒,我重整旗鼓,大聲道:“你認不認識一位叫朗基努斯的教授?他可能長著大胡子。”
奧斯莫又說:“沒聽說過。”
我氣往上沖,覺得自己像是在新婚之夜得知妻子出軌伴郎的新郎般很沒面子。我剛想亮劍,拉米亞和緹豐同時給了我一巴掌,令我撲街。
緹豐說:“尊貴的閣下,我們是為一塊屬于奧古斯都·喬凡尼的封印之石而來,不知他是否在你手上?”
奧斯莫說:“不。”
緹豐朗聲說:“閣下,您既然是這里無上的統治者,就沒有必要向我們隱瞞。”
奧斯莫說:“我回答‘不’并非意味著‘封印之石’不在我手上,而是那封印之石并不屬于奧古斯都·喬凡尼,而是屬于一位叫卡帕多西亞的古老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