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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7章 小打小鬧

  林初秋的父親林晚榮坐在副駕駛上給吳駿指路。

  一路上左拐右拐,拐了好幾次彎,就跟走迷宮似的。

  如果不是林晚榮指路,吳駿鐵定得迷路了。

  同樣是農村,小吳莊地勢平坦,房舍錯落有致,胡同四通八達。

  這林家坳則是一會兒上高嶺,一會下深溝,和網紅城市山城有一拼。

  還好猛禽的性能不錯,換了其他車,還真不見得能駕馭這般路況。

  翻過一座高嶺后,林晚榮指著前方說道:“吳總,下了前面的大坡就到了。”

  吳駿小心駕駛的同時,笑著開句玩笑說:“林叔,林家坳估計很少遭賊吧。”

  林晚榮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是啊,一是窮,沒啥好偷的,二是亂,本村村民出門遛彎兒都有迷路的。”

  “噗哈哈…本村村民出門遛彎還有迷路的?太夸張了點吧!”吳駿被林父一句話逗笑了。

  林父還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夸張,剛嫁到俺們村的新媳婦兒,經常走丟。”

  “也是哈,如果沒有林叔幫著指路,我也得走丟。”吳駿笑笑,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車頭來到坡頂,透過車窗吳駿看到了大坡下面有一戶孤零零的民房。

  民房院子里豎著一根高高的旗桿。

  想必這處民房就是林家坳小學了。

  普通農戶,誰家會在自家院里豎一根旗桿啊!

  學校周圍是空蕩蕩,白茫茫一片的空地。

  空地上隔著十來米就有一個小土包。

  吳駿從小在農村長大,自然知道那小土包是什么東西。

  那是一座座墳頭。

  吳駿不禁在心里暗道一句:“學校破點兒也就算了,竟然還是建在墳地周圍,周老師的膽子還挺大!”

  雖然吳駿是無神論者,但是吧,在恐怖片的教育下,晚上睡在這種地方,心里也難免會往哪方面想。

  雪地胎加上防滑鏈,倒也還不至于溜車滑坡,很順利地下到坡底。

  把車停穩后,吳駿和林晚榮推門下車,踩著深深地積雪來到門口。

  篤篤篤…

  “有人在嗎?”吳駿上前敲響院門,朝里面喊了一聲。

  “誰啊?”

  吳駿話音剛落,里面便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吳駿的心情陡然有些緊張起來。

  熟悉是因為這個聲音他聽了三年多,百聽不厭。

  陌生是因為有十多年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高考以后兩人便斷了聯系,這一別就是十多年。

  吳駿讀高中那會兒通訊還不像現在這么發達。

  畢業的時候,同學錄上留的電話百分之七八十是座機。

  留手機號的也大多是家長的手機,擁有個人手機的寥寥無幾。

  隨著時代的進步,科技的發展,座機就像是一夜之間被淘汰了一樣。

  很多同學的聯系方式也就那么沒了,其中自然也包括周映雪的聯系方式。

  就在吳駿回想往事出神的時候,院門吱呀一聲從里面推開了。

  “你們是…”周映雪推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兩位訪客后有些意外。

  吳駿一眼就認出了周映雪。

  周映雪還是十多年前的樣子,好像一點兒都沒變,臉上沒有留下任何歲月的痕跡。

  天生麗質難自棄,大概就是說的周老師這類人吧!

  周映雪身上幾乎是沒有任何變化,吳駿身上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一名懵懂的中學生,到一名百億集團的老總,變化自然是巨大的。

  吳駿一眼就認出了她,她看了吳駿好一會兒,愣是沒認出來。

  不待吳駿開口說話,周映雪目光一撇,看到兩人一人搬著箱子,一人扛著一袋米。

  周映雪恍然大悟道:“你們是教育局的同志吧!快請進,快請進!”

  說著,周映雪便推開大門,一臉熱情地請吳駿和林晚榮進門。

  “呃…”吳駿尷尬笑笑,這才開口道,“周老師,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高二班的吳駿。”

  “你是…你是吳駿?”周映雪聽到吳駿自報家門后,微微有些驚訝。

  顯然,她也還記得自己曾經教過這么一個學生。

  吳駿身上變化大的是氣質,五官的話倒是沒有什么太大變化。

  “真是你小子啊!沒想到你還有心來看老師,快進來,快進來!”周映雪認出吳駿后,明顯比之前把他誤認為教育局同志時更高興。

  “這位是…”周映雪看到林晚榮后,猛地想起來他是誰了,“您是林大叔,您也快請進。”

  “周老師過年好,房頂不漏水吧?”林晚榮木訥笑笑,算是和周映雪打過招呼了。

  周映雪再次招呼兩人進門:“林叔叔過年好,房頂燙的很結實,不漏了,你和吳駿快進來吧,這雪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時候。”

  吳駿和林晚榮也不和她客氣,兩人跟在周映雪身后進門。

  “吳駿,咱倆這一別十多年了吧,在外面發展的挺好吧。”周映雪一邊帶著兩人進門,一邊笑呵呵地問道。

  吳駿笑笑說道:“還湊合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周映雪道:“你來看老師,老師已經很高興了,走的時候把東西還拿回去,我這兒什么也不缺。”

  吳駿笑笑說:“周老師,你這就有點兒過分了啊,這東西怪重的,大老遠地給您帶過來了,再帶回去多麻煩,都是自家產的一點兒東西,不是花錢買的,一份心意。”

  “哦?自家產的?你現在在做農業公司?”周映雪微微有些驚訝地看向吳駿,對他從事的職業有些好奇。

  她教過的學生幾百個,從事的職業五花八門,還是第一次聽說干農業的。

  吳駿點點頭說:“嗯,種點兒水稻,釀點兒酒什么的,小打小鬧。”

  林晚榮跟在兩人身后,聽到吳駿說種種地,釀點兒酒,差點兒沒栽個跟頭!

  好家伙,你吳總也好意思說自己小打小鬧!

  小打小鬧還能創辦那么大的公司,認真干起來那還得了。

  “既然是你們公司自產自銷的東西,那我可不客氣了,質量好的話,我給你做做口碑宣傳。”周映雪聽吳駿那么一說,便也不再拒絕,畢竟是自己學生的一片心意。

  幾句話的功夫,仿佛又回到了校園的時光。

  周映雪的性格還是和以前一樣爽朗,不拘小節。

  吳駿和林晚榮跟在周映雪身后進到一間小小的房間內。

  房間內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張放滿教材的書桌,墻角放著一套老式的衣柜。

  整個房間內也就這三樣家具。

  而且,房間內的溫度,比外面也高不了多少。

  這么冷的天,屋里竟然沒生火!

  看到自己曾經最尊敬的老師現在的生活條件,吳駿心里有些不舒服。

  按說,以周映雪的教學水平,哪怕提升不了特級,高級教師也是妥妥的啊!

  在中學里任教,夏天有空調,冬天有暖氣,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工資也有保證。

  她怎么會淪落到在這種窮鄉僻壤的鄉村小學任教?

  這些成為了吳駿心里的疑團。

  不過,他也知道,當著周映雪的面直接問的話肯定不合適,太唐突。

  “家里簡陋了點兒,吳駿和林叔隨便坐吧。”

  周映雪把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遞給林晚榮,朝吳駿道:“吳駿你坐床上吧,家里沒來過客人,沒準備多余的椅子,你們先坐,我找杯子給你們倒水。”

  周映雪招呼兩人一聲,便去拿放在辦公桌旁邊的一只暖水瓶。

  吳駿趕忙道:“周老師不用麻煩了,我和林叔坐坐就走。”

  林晚榮只是點點頭,他話很少,吳駿說什么就是什么,全權代表他了。

  周映雪笑笑說:“怎么?嫌老師這兒沒得招待你啊?來家里了怎么能連水都不喝。”

  周映雪對自己現在的境況很是坦然,且并不忌諱談起。

  這樣一來,反倒是吳駿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作罷。

  安頓下吳駿和林晚榮后,周映雪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熱騰騰冒著熱氣的熱水遞到兩人手里。

  “是不是對老師的現狀有很多疑問?”周映雪坐到吳駿身邊,主動聊起了自己的現狀,神色也沒有任何不自然。

  吳駿見周映雪這么坦然,他也不躲躲閃閃了,索性直言道:“是有些好奇,以周老師的教學水平,不說拿特級教師,高級教師肯定是沒問題,怎么回村里教小學生了?”

  “現在的條件雖然差了點兒,但卻是我這輩子最輕松,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周映雪面帶微笑,輕輕說道:“有任何壓力,不用提防任何人,不用看任何人臉色,不用阿諛奉承,不用逢場作戲,只要教好學生就行,回到林家坳的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

  周映雪說的很輕松,神色淡然,但吳駿還是從她的話語間聽出了些許的無奈。

  她說現在沒有任何壓力,不用提防任何人,不用看任何臉色,不用阿諛逢迎,不用逢場作戲。

  那豈不是說,以前在中學執教的時候,這些都是她要面對的?

  其實想想也不難明白,以周映雪的神仙顏值,必定要經歷很多普通人不會經歷的事。

  今時不同往日,隨著幾次教育制度的改革,學校早已經不是一方凈土。

  現在的學校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學校,現在的老師也不再是以前的老師。

  以前的老師都是把滿腔的工作熱情都投入到教書育人上去。

  白天沒有批改完的學生作業,晚上要拿家去批改,工作到大半夜。

  評優選模時大家總是互相謙讓,工資按著教齡長短增加。

  無論是學校領導還是老師都是兩袖清風,一身正氣。

  校領導與下屬、同事與同事、教師與學生的關系都非常融洽且單純。

  尊師重教蔚然成風。

  再看看現在,隨著職稱評定制度的實施,學校里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爭名奪利代替了為人師表。

  一開始還遮遮掩掩有一層遮羞布,后來就變成不擇手段了。

  這些狀況在吳駿讀高中的時候已經很明顯了。

  老師們最重要的任務不再是教好自己的學生,而是千方百計地與領導搞好關系。

  一切生殺大權都掌握在校長的手里,請客送禮,教師間拉幫結伙,成了工作任務。

  甚至一些潛規則也波及到學校。

  學校儼然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模型,社會上的一些不良習俗,學校里一樣不少。

  國家出臺績效工資制度后,這又成了一個滋生腐敗的土壤。

  說白了,不給領導送足夠的銀子,想多得點績效工資?沒門!

  不能讓領導高興,想評級,做夢。

  長得普通的女教師還好點兒,送點禮,送點兒錢就行了。

  像周映雪這樣長得漂亮身材氣質又好的老師,簡直就是小羊進了狼窩了。

  吳駿收回心思,看向周映雪說:“人生短短幾十年,快樂最大,快樂就好,我支持周老師的決定。”

  在周映雪家呆了有半個多小時。

  吳駿和林晚榮這才起身告辭離開。

  回去的路上,吳駿還在想著林家坳小學和周映雪的事。

  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他感覺自己得做點兒什么。

  當初事業剛起步的時候,他就給小吳莊的小學捐了三百多萬。

  現在儼然已經事業有成,身價比當初暴增了上百倍。

  再給林家坳捐一座小學,這都不算事兒。

  心里剛有個這個念頭,便如野草一般開始野蠻生長。

  吳駿甚至感覺,今天不解決這件事的話,自己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吳駿打電話給王康寧,從他哪兒得到了有關林家坳鄉鄉長的一些信息以及聯系方式。

  林家坳是村名,也是鄉名。

  林家坳鄉的鄉長名叫林四福,他家就住林家坳,倒也不用跑遠路。

  想到就做,吳駿直接讓林晚榮帶路引他去林四福家。

  今天已經是臘月三十,鄉里肯定是已經放假了,去了也找不著人。

  一路來到林四福家門口,林晚榮下車后內心很是忐忑。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和鄉長這么高級別的官員打過交道。

  吳駿神色坦然,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高秘書和喬縣長那種級別的他都能平常心對待,更可況是這位林鄉長了。

  兩人剛下車,林四福家的院門便打開了,從里面急匆匆走出來四個人。

  林晚榮一瞧這陣勢,頓時又是一驚!

  林鄉長家一家四口都出來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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