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區一處城中村的出租屋內。
李彤看著手機上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一陣發呆。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就是今天擦身而過沒有相認的吳駿。
一聲老同學,仿佛又把時間拉回了八年前的高中時光。
八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那個同桌的他,那個總愛和鄰座同學交頭接耳被自己嫌棄的他。
現在,自己和他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他能和自己認識的最成功的人談笑風生,自己只能默默在一旁為他們服務。
自己再也沒有資格嫌棄他了。
“彤彤,工作上遇到什么問題了嗎?”
床上一位神色萎靡的中年女人看到女兒拿著手機發呆,一臉關心的問道。
“沒有媽,工作挺好的,您別擔心。”李彤回過神,轉身安慰母親一句。
趙春榮看著穿的衣冠整齊的女兒,再看看兩人所住的房子,內心一陣自責。
女兒打扮起來多漂亮啊,跟電視里的人兒似的。
如果沒有自己的拖累,女兒肯定能嫁個好老公,過上好日子。
為了給自己治病,女兒只能跟自己住著簡陋的出租房。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的錢全給醫院送去了。
“都是媽拖累你了彤彤。”趙春榮想到這些年自己和女兒過的日子,眼淚奪眶而出。
因為自己的病要花很多錢,狠心的丈夫跟自己離了婚。
因為自己的病,女兒成績那么好,連大學都沒有念,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承擔起了家庭的重任。
求醫問藥的這幾年,趙春榮不止一次想到尋死,最后實在舍不得女兒,這才茍活下來。
“媽,您怎么又說這些了,這不是都過來了嗎,我現在賺的錢足夠咱娘倆好好過日子了。”李彤趕忙上前安慰母親,伸手給她擦淚,“咱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您的病也會治好的。”
趙春榮拉著女兒的手說:“媽就是舍不得你,要不然…”
“媽,您再說我可就生氣了。”李彤知道母親接下來要說什么了,假裝生氣的打斷。
“好好好,媽不說了,媽還想等你結婚生了小孩兒給你帶小孩兒呢,媽好好活著。”趙春榮抽回手,自己把淚擦干。
自己別的幫不上女兒,別給她添堵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了。
“結婚生小孩兒…”李彤內心一陣苦笑。
雖然李彤高中就畢業出來打工,沒什么學歷。
但李彤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好,這些年不乏追求者。
接觸一段時間后,當知道自己有個重病纏身常年需要去醫院做透析的母親后,大多都打了退堂鼓。
有堅持下來的,不嫌棄自己母親的,也只是想跟自己這兒沾些便宜再找借口分手罷了。
李彤混跡社會這些年,做過很多工作。
銷售,客服,店員,促銷員,推銷員,送餐,快遞,等等。
形形色色的人接觸多了,社會閱歷很豐富。
再加上因為父親拋妻棄子的影響,李彤內心比較敏感,對人的戒備心很重,尤其是對男人。
這些年,那些懷著不良企圖的人,從沒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曾經因為極度缺錢,她也想過墮落。
20歲那年夏天,她化好了妝,穿好了短裙絲襪,去到了一家會所。
一位中年婦女帶著她去到女孩兒們的休息室等鐘。
當看到休息室內一位穿著中學校服的女孩兒坐在沙發上一邊打電話一邊抽煙,李彤仿佛觸電一下呆立當場。
她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想起了自己的同桌,想起了那個死纏爛打追求自己的男生。
李彤奪門而出,從那家會所跑了出去。
今天再次相遇,李彤很慶幸自己仍是一個干凈的女孩兒。
雖然兩人身份懸殊,但自己面對他的時候,也能挺起胸膛。
“媽,你休息會兒,我出去打個電話。”考慮良久,李彤最終還是決定和老同學取得聯系。
當年同學們都沒有手機,家里安裝電話的都少。
高中一畢業,各奔東西,說了再見,再也沒見。
今天碰巧遇到,也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注定。
“去吧,去吧,別耽誤了你的正事兒。”趙春榮擺擺手,重新躺會床上。
7月份,京都已經進入炎熱時期。
出租房內沒有空調,李彤起身打開地上的落地扇開到風速最輕柔的一檔,又幫母親蓋了一條薄毯子,這才轉身出門。
李彤和母親居住的出租房,是一棟城中村自建的二層筒子樓。
為了方便晚上兼職直播不打擾到母親休息,李彤租了兩間屋子。
回到自己的小屋,李彤坐到電腦桌前的椅子上,掏出手機,翻出了剛才給她發短信的那個手機號碼。
看著屏幕上顯示歸屬地是石門的電話號碼,李彤感覺無比的親切。
雖然李彤也是冀北人,但這些年已經很少有和冀北的老鄉聯系了。
這些年,李彤一邊打工,一邊帶著母親求醫問藥。
自己去哪兒工作,把母親帶到哪兒。
母親是祖父母抱養的,和父親結婚那會兒,母親這邊已經沒有了親人。
父母離婚后,李彤再沒回過自己的老家,這些年一直北漂。
做過蟻族,住過地下室,吃過苦,受過罪。
這兩年因為收入增加,生活條件才有所改善。
京都飯店做客戶經理,一個月能賺一萬多塊錢。
晚上直播間直播,一個月下來也有一萬來塊錢。
這兩年除了給母親治病,李彤也存了一點錢。
為了以防萬一,這些錢她也不敢亂花。
從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搬到城中村的筒子樓,李彤已經很滿足了。
“呼”李彤鼓足勇氣后,這才撥通了吳駿的電話。
嘟嘟嘟…
電話里傳來等待的接聽的聲音,李彤的心跳也跟著不斷加速。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李彤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快送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李彤,好久不見…”電話里傳來吳駿說話的聲音。
這個聲音,和他以前說話的聲音不一樣,李彤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高中那會兒,自己這個同桌說話的聲音跟破鑼嗓子似的,經常是又干又啞。
現在竟然變得這么有磁性。
“吳駿,好久不見…”李彤嘴角上揚,笑得像花兒一樣。
漂泊不定的八年,這是她最開心的一次。
比第一次拿到工資還開心。
三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