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老但說無妨。”
魏元卿連忙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如今自家長子的性命周全還要仰仗面前這位高僧,魏老爺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魏施主的家事小僧本不該參與,只是貴公子與芊芊姑娘死生契闊的執守,便是小僧一介方外之人也動容不已,倒不如讓小僧先醫好他們,施主一家再做決斷如何?”
依舊是一副風輕云淡的出塵姿態,法海輕笑著提議。
“小長老有救下芊芊的方法?!”
乍一聽到法海所言,魏子修猛地呼吸急促了許多,不似作偽般一臉驚喜地看過來,略顯迫切地追問道。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法海雙手合十,低眉順目道。
“孽畜,還不快滾過來多謝小長老慈悲。”
見魏子修一時喜出望外以至于失了儀態,魏老爺眼睛一瞪,完了又轉過身一臉歉意地對法海作揖,忙不迭解釋道。
“犬子對芊芊那孩子用情至深,一時有些失了禮節,還望恕罪。小長老大可放心,只要您能治好那兩個孩子,日后老夫必定遣人為貴寺獻上金身佛像一尊,以示魏家向佛之心。”
被魏老爺這么一提醒,魏子修也意識到是自己孟浪了,訕訕地收斂了表情,然而臉上的興奮之意猶然可見。
“魏施主這份好意貧僧心領,只是救世濟人本是小僧心愿,挾恩圖報卻是落了下乘。施主要是有心,平時多做些善事即可,這便是對小僧最好的回報。”
微微搖頭拒絕了魏元卿的好意,法海話鋒一轉。
“當務之急還是先將貴公子身上的咒術解開,不知二公子可否幫貧僧一個小忙,去將那厭勝之源取來。”
“子羨…謹遵長老法旨。”
與之前同父親的倔強不同,這回魏子羨卻是連忙一口應了下來。
他也不傻,法海方才這些話分明是在幫他們母子開脫。
今日之事,皆由母親咒詛兄長而起,唯有得到兄長的寬恕,才是替母親爭取到從輕發落的機會。
而現在,兄長唯一的心結便是那位命不久矣的芊芊姑娘,只要小長老能夠治好她,以兄長平素的仁慈,或許事情會出現轉機也未必不可。
只要能夠保住母親的性命,即便日子過得清苦些,魏子羨卻也不在意。
想到這里,似乎覺得自己頗有些君子欺之以方的嫌疑,魏子羨臨走時看向自家兄長的眼神不由越發愧疚。
魏子羨住的宅子離自家母親的小院并不大遠,不過片刻功夫,便捧著一只盒子從外面匆匆返回。
“那件蓍草小人就在箱子里,因為不知厭勝之術該如何解除,子羨這些年一直未有敢碰過它。”
小心翼翼地打開塵封的盒子,里面蓍草小人身上的血跡依然是新鮮無比,仿佛才抹上去的一般,端是詭異可怖。
法海也不懼畏,隨意伸出手便將草人拿出。
有絲絲血線從上面蔓延下來,甚至慢慢企圖鉆入法海的手中。
只是才碰到僧人光潔如玉的手掌,猛地一陣金光大作,血線頓時如同被燙到似的慌張收回。
“這孽障倒是欺軟怕硬。”
看著驀地老老實實將血線收回,突出貫徹一個慫字的蓍草小人,法海失笑一聲,手頭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半點遲疑。
用佛力包裹住鎮壓魏子修三魂七魄的銀針,法海突然隔空將草人控住,掌心法力吞吐,一股巧力驟然作用在蓍草小人身上。
噗嗤一聲悶響,宛若牛毛細針扎入皮革一般,銀針猝不及防一下子倒飛出去,些許停頓后,有絲絲黑霧從銀針退去后留下的細孔淌出。
似乎是有所感應,魏子修也是面色驟然一變,一抹嫣紅涌上面頰,繼而兀地吐出一口暗褐色的污血,體內原本被小狐貍鎮壓住的魂魄隱隱有不穩的動向。
“城兒!”
見長子氣息紊亂,魏老爺頗有些擔憂地望向魏子修。
“無妨,小僧這是在驅除貴公子體內的咒毒,這口廢血吐出,對身子只會有益無害。”
察覺到魏元卿的擔憂,法海還有閑情一心二用解釋道。
而那蓍草小人也似乎預感到不妙,掙扎著想要擺脫法海的控制,有刺耳繁瑣的咒厄之聲從其中傳出,端是亂人耳目。
一旁的魏家眾人,端是被魔音灌耳擾亂心神,頗有些惡心欲吐的感覺。
只是微末旁門之術怎敵佛門神通,法海豎眉怒目作明王狀,口中一聲低叱,輕易便用佛門獅子吼將之破開。
被從草人身上祛除的黑霧逸散在空氣中,猛然凝成一道烏光企圖逃逸。
然而早有準備的法海反手一道掌印拍去,頓時黑霧如同膨脹到極致的皮球,忽地一下子便炸開在空氣中。
又伸手替魏子修體內度入一道平和的法力,替他調養了一番久為虧損的身子,法海這才散去透體佛光。
“阿彌陀佛。”
而早已等待不及的魏老爺一把抓住魏子修的手,急切地問道:
“城兒,感覺好些沒有?”
“回父親的話,孩兒感覺好多了,似乎身上解開了什么桎梏,頭腦清明無比。”
好一番檢查過自己的身子,魏子修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魏子修匆匆與父親低語幾句,又快步走到法海面前,一道長揖躬下身子。
“小長老之恩,子修沒齒難忘。”
見他道完謝后,依舊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樣好似想要說些什么,法海哪還猜不出他的心思。
沒好氣地輕啐了一聲,法海笑道:
“答應過你的事,貧僧自會辦到。等下你將芊芊姑娘尋來,小僧自有辦法保她這一身修為。”
“多謝小長老,子修這便將芊芊她喚來!”
魏子修大喜過望,急忙就要往門外走去。
“咳咳!”
魏老爺輕咳兩聲,止住了魏子修向外走去的動作。
“這么大個人了,急急燥燥的像個什么樣子,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過想著魏子修這三年來吃得苦,魏元卿終究還是嘆了聲氣,沒有過分苛責。
“你先說說,這事到底該如何解決,這些年來你吃的苦最多,為父想聽聽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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