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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游說

  徐庶傍晚時離開蘭臺,到御史臺坐班,對白日里御史臺內積攢的公文進行審閱、簽字。

  這時候蔣琬來訪,在徐庶面前,蔣琬終究是個晚輩。

  當年的荊州年青士人一代里,挑頭的就諸葛亮、龐統、習禎、馬良、廖立這么五個人,蔣琬、楊儀還擠不進這個團隊里。

  不管是徐庶與諸葛亮之間的交情,還是與荊州士人的交情,又或者是跟關羽、張飛、趙云等元從將領的感情,都不是蔣琬可以比擬的。

  現在蔣琬就是代表尚書臺對徐庶提前預知一下,好讓徐庶有個心理準備。

  至于空缺的御史中丞一職…沒有徐庶指認最佳人選的說法,這個人選就連關羽也不能獨斷,按著資歷來排,最佳合適的人選是廖立。

  除非廖立再三拒絕,否則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坐穩這個位置。

  蔣琬提前賀喜,又語氣惆悵:“宋公知元直公心意,如今借故成全,仆雖喜元直公得以用武,又深感乏力。能代元直公者,廖公淵也,此公…唉。”

  提起廖立這個湘州老鄉、舊交,蔣琬真的是無話可說。

  廖立這兩年簡直不可理喻,煽動鄉黨情緒,制造荊湘對立,將好好的大荊州集團硬是搞分裂了。

  偏偏自己又是潘濬的表弟,許多湘州士人刻意遠離自己,讓自己無從影響湘州士人。

  作為一個零陵人,蔣琬也大抵能明白湘州士人的打算,本身在軍事、經濟方面跟北府走的近,不愿意脫離。

  然后呢,荊州完整的時候,經濟文化重心在南陽和江陵,劉表時期襄陽興起,這都是在江北。

  在劉表之前,南陽是帝鄉,人口二百多萬,再怎么牛,荊南地區也沒有敢生出異議的;而江陵又在長江邊上,荊北、荊南都在江陵輻射范圍內,有一個彌合、加速荊南、荊北交流的作用。

  可劉表時期襄陽崛起,這時候的荊州州治就跟荊南的距離遠了,荊南人由鄰居變成了鄉下人,又跟著張羨與劉表競爭過,荊南、荊北的差距就越發明顯了。

  當時正值官渡之戰,張羨支持曹操,帶著荊南四郡跟劉表決裂,劉表無暇顧慮曹操、袁紹之間的決戰,只能先攻打張羨。

  荊南四郡團結在張羨左右,劉表初期無法攻下,直到張羨病死,荊南四郡又擁護他的兒子繼續反抗,隨后才被異議平定。

  荊南、荊北的矛盾由來已久,析分為二州,也是符合地理、經濟、人心趨勢的。

  對于所謂的大荊州理論,荊南四郡的湘州人嚴重缺乏代入感、也就沒有建設大荊州的主人翁意識。

  到了現在,湘州人即眼饞荊州的士人待遇,又不想重新并入荊州、再受江北荊州人的控制。

  所以就跟著廖立與朝廷搞對立,什么都要爭,一點虧都不肯吃。

  這兩年里沒吃到朝廷的鐵拳,反而因麥城產業瓦解,部分產業、技術遷入湘州,讓湘州人吃到了許多好處。于是與朝廷、荊州的競爭心思越發的強烈,就如市井小販一樣,凡事都斤斤計較,毫無大局,只顧著自身得失。

  現在廖立來頂替徐庶留下的位置,那湘州人還不手舞足蹈,得意忘形?

  特別是抵觸、拒收直百錢,就是湘州商人最先發起的活動,湘州、嶺南運到江都的貨物,寧肯多跑點路賣到南陽去,也不肯收江都的直百錢。

  現在最恨湘州人的,就是益州人,益州士人家里攢了太多的直百錢,本可以一點點流通出去,可新五銖錢還沒出來,湘州人就拒收直百錢,益州人不得虧死?

  江都是目前天下最大的貿易都市,太多益州人帶著直百錢到江都采買嶺南的寶石、珊瑚、珍珠、象牙、香料、玳瑁等等之類,圖的就是一個保值,以避免直百錢崩解。

  可是很遺憾,湘州、嶺南的商人拒收直百錢,難道非要下令,不準這些人拒收?

  你可以下這樣的命令恐嚇百姓,可你嚇不住持有奢侈品、貴重物品的商人,手里握著寶貝,做的就是開張吃三年的買賣。

  你敢下令強制流通直百錢,這幫人就敢把手里的貴重品溢價百倍!

  貴重物品,具體多少錢,各人的評價、衡量標準不同,又不能強買強賣,所以沒辦法解決。

  蔣琬表達自己的憂慮,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廖立活活掐死,這簡直就是個禍害。

  明明一盤散沙的荊南士族,硬是被廖立統合在一起;上一次統合荊南士族的人叫張羨,南陽郡涅陽張氏的張羨,字仲景。

  反倒是自己,被夾在中間,益發的難做人。

  更糟糕的是徐庶外調出任封疆大吏,廖立這個禍害就會入朝執掌御史臺。

  廖立比李嚴更難對付,李嚴工作之余的生活重心放在瓷器、釀酒方面,對拉幫結伙、搞事情缺乏積極性。這也是李嚴的性格使然,一個自命清高的人,本就不喜歡與人抱團。

  可廖立不一樣,這人賊喜歡前呼后應的大場面,現在負責編書之余又好為人師,以門生關系在身邊聚集了好多士人子弟。

  說廖立弘揚私學違背朝廷相關禁令?

  也不對,這些圍在廖立身邊的士人子弟還肩負著資料謄抄,協助匯編的工作。

  總之廖立一來,肯定會帶一幫人來,這幫士人子弟誰家沒幾個姻親世交?誰家父祖沒有幾個交好的朋友?

  幾乎不用想,也知道廖立帶著這些人上任,立刻就能在江都聚攏一批人,形成一股十分難纏,又覆蓋范圍廣泛的黨徒。

  比起即將到來的廖立,之前李嚴擔任江都尹時,不搞主動搞摩擦…實在是太難得了。

  蔣琬在這里表達自己的擔憂,徐庶卻不做反應,這不是他能管制、約束的,也不是該他來管的。

  現在重要的是補上馬良留下的位置,收拾爛攤子,與張飛一起穩定關東四州的局勢。

  等待機會,向魏國發動滅國戰爭。

  論對魏國的仇恨,徐庶也是很大的,去前線督兵,本就是心中夙愿。

  此去兗州,關系著報答先帝恩德,也關系著私仇…怎可能放棄?

  不管蔣琬說什么,徐庶都不做反應,非言辭所能動,蔣琬只好放棄。

  他來,于公是試探徐庶的口風,于私是想勸徐庶拒絕外放,不給廖立回江都的機會。

  徐庶拒絕外放,那詔令還未公布,還是能收回的。

  可惜,徐庶與魏國的仇…大的可以說是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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