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搶先一步(第1/3頁)
上午八點左右,北城戚里。
戚里自夜禁以來就沒開禁,都亭亭長披掛兩襠鎧,腰挎環首刀,提著一桿提戟就凜凜然佇立在里門前。
各個都亭的亭長彼此可以從街道路口相互望見,整個城內各都亭,此刻呈現網格化管理狀態,每一個都亭,就是一個網格。
玄武門上,趙云乘馬抵達城樓上,一躍下馬就俯觀城南、城北各都亭的守禁狀態,見董允、費祎宅院四周并無人員異常聚集現象,自然也就沒有武裝集結的跡象。
沒有暴力拒捕的跡象,說明勢態目前可控,不會給與李嚴擴大化的借口。
李嚴現在很不好處理,這個人是田信在朝中唯一的代表;不像原來,還有廖立能分攤田信的影響力,現在整個北府的影響力都寄托在李嚴一人身上。
北府進伐關中的可能大勝、以及逼迫長公主遠走臨沮的恥辱,這些都是助燃的沸油,決不能讓李嚴把火燒起來。
趙云眉目冷厲,目光望向北城西北角的戚里,戚里就在元戚里的邊上,專門安置孫氏十二侯里的十侯,以及皇太后吳氏的親族,以及糜氏家族。
孫氏十二侯里的烏程侯孫慮是孫權僅存的子嗣,因孫大虎的原因,被安置在元戚里,規格上略高于戚里的十侯。
十二侯里上虞侯孫奉是孫策僅有的孫兒,年紀幼小,被陸議提前安排,也跟在廖立身邊學習,算是馬承的師弟。
趙云目光轉移到南城的江都尹衙署,現在李嚴還沒有向北城動手,正準備與徐庶、陳到抓捕、清理南城的低級官吏。
似乎有所感應,匆匆抵達南城的陳到也抬頭,看到了玄武門樓處的趙云,隔的太遠看不清輪廓,可趙云身邊的白馬是很顯眼的。
趙云后退幾步讓開女墻,消失在陳到視線內。
趙云則專注盯著戚里,自己調派出去的白旄兵正披戴重甲,朝著戚里推進。
“將軍,東明里起火!”
突然聞聲,趙云扭頭去看南城東南角,那里幾座宅院漸漸冒起黑濃煙霧,很快火焰蔓延,可能因為昨日降雨的原因,火勢延燒較緩。
見到這尋死、制造混亂、示警的煙火,趙云最后一點猶豫也不見了:“舉紅旗!”
東明里附近的南門大街,李嚴仰頭望著不斷升起漸漸擴散、變淡的黑煙,語氣幽幽:“陳公顧慮深遠,知水火無情 第五百九十六章搶先一步(第2/3頁)
。故街坊制度最能防范火勢燃燒,縱有賊人乘風縱火,焚燒也止于一坊。”
身邊徐庶不語,街坊制度還有許多好處,比如生活垃圾集中后堆積腐熟,充作街坊外圍菜地的肥料。
街坊制度蘊含著一種跨時代的建筑規劃理念,要超過都亭制度…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都亭制度想要向街坊制度發展的話,最大的障礙來自城墻,以及修筑、擴建城墻的巨額成本。
兩個制度之間最大的障礙就在這里,北府可以奇葩到把武庫分散修建在營坊、部坊,藏兵于民,兵民一體,根本不需要城墻,人就是墻,人就是城。
自然地,街坊制度想怎么擴建、規劃都可以…在北府設計街坊制度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防守敵人的侵攻。
李嚴企圖在江都推廣街坊制度…如果讓李嚴達成目的,那么江都城墻會被拆毀,江都會淪為一座沒有城墻保護的都城。
偏偏這又符合‘大都無城’的理念,理論上來講,究極規模的都城,除了宮城之外,就不應該有城墻這種消極的建筑!
徐庶根本不搭李嚴的話茬,李嚴也不在意,一起望著東南角升起的煙火。
而玄武門升起的紅旗,卻被許多人看見。
戚里,糜威趴在梯子上眺望,也看不清楚玄武門上究竟要表達什么命令,只能干著急。
因為叔父糜芳做下的糊涂事,現在整個糜氏家族男女老少都集結在大廳靜靜等候朝廷可能的裁定,就連大門也是虛掩,不敢有絲毫拒捕、反抗的意思。
而邊上鄰居家的孫氏十侯府邸相連,在突圍、堅守拼命、束手就擒幾種爭論里難以自拔。
孫氏老一輩能打的宗室將領都已經折損在戰場上,現在都是沒經歷過戰場熏陶的宗室子弟,面對這種局勢,哪能鎮定?
戚里,里門處,營督張著高舉手中詔書,引三百余白旄兵專注望來,他卷開詔書念:“上詔,孫氏無德,勾結內侍,圖謀不軌,盡數抄斬!”
張著卷好詔書,用絲綢包裹起來,環視面前的大小軍吏:“凡孫氏男子,悉數格殺。有持械反抗者,就地格殺。一切文牘、布帛不得妄動,移交廷尉府察驗。一切器具盡數搗毀、燒毀!掘地三尺,務必銷毀一切字據!”
“喏!”
戚里的亭長指揮亭卒搬開柵欄路障,白袍重甲白色盔纓的白 第五百九十六章搶先一步(第3/3頁)
旄兵分作十對,每隊五十余人,直撲一座孫氏侯府。
不需要審問,也不能詢問,殺死一切孫氏男丁即可。
恢復孫姓的孫朗察覺不對,一手持劍逼迫家小往書房退,另一手握著火把,開始點燃門窗上的窗紗、窗戶紙、也點燃大廳內的裱絹屏風、屋梁垂下的帷幔、蚊帳。
火勢呼嘯而起,他倒退幾步坐在楠木太師椅上:“本以為會死在張氏手里,卻不想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隔著烈焰,他通過曲折的光線隱約看到白旄兵沖奔進來,隨后就是一陣密集箭雨穿過火海射進來,孫朗胸腔中箭,仰躺太師椅上不做反應,聽著周圍家小的哀嚎聲,隨即被大火吞沒一切。
張著望著孫氏十侯府接連燃起的沖天大火,與許多白旄兵一樣,此刻心中大多數怨氣消散。
孫權投降的條件…讓季漢帝國上上下下都很難受;雖說當面被田信一印打死出了許多人的悶氣,可孫氏十二侯、孫大虎、孫小虎依舊是一層陰云,讓帝國的官吏、士民們很不舒服。
趙云見戚里十侯府陸續起火,就知道是張著執行命令,唯有一場大火,才能銷毀一切可能存在的文檔資料。
皇后孫氏失德,德有大小之分;如果是小德,尚能忍耐;就怕是歹毒、深邃的大德。
只要有嫌疑,那就不能有絲毫的原諒,必須斷絕一切可能性。
因此,趙云又扭頭去看元戚里,他盯著董允、費祎的府邸,不知道這兩個人會如何選擇。
是自殺主動承擔責任,把事情遮住;還是像陳祗一樣把事情揭露出來?
有些可惜,這兩個重要核心人物不能由白旄兵處理…現在只希望這兩個人有一些責任感,把事情兜住,別給李嚴搞擴大的機會。
李嚴不可怕,李嚴身后的北府出身的官吏才可怕;進取關中的勝利激勵著這些人,長公主被迫退避臨沮的折辱又讓這些人急于尋找宣泄的機會。
不過有孫氏十侯府現成例子發生在面前,董允、費祎要掂量著做事。
董允的府邸靜悄悄,費祎的府邸里,費祎則穿戴官服,與家人一起靜默用餐。
餐后,費祎目光留戀,口吻決然:“今,唯有舍棄此身才能消弭禍端。家中諸人靜候廳中不可走動,等朝廷來人再說其他。”
言罷,獨自一人進了書房,再也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