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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致和平

  武關,被魏軍精騎俘獲的漢軍探騎自然是北府兵編制。

  龐林率領部分北府軍臨時駐屯在這里冒充前鋒,這部分府兵吏士至今還以為要走武關道,要打回關中返回家鄉。

  隨著各部陸續調動就位,田信率出征的北府八軍二十六營兵臨時駐屯博望后,他又按計劃隨同南陽郡兵轉移到武關換防,順便露面,被魏軍精騎察覺后,這些魏騎自行后退。

  本就是疑兵之計,也不怕魏軍探知。

  武關一帶駐屯的北府兵遣還昭陽邑休養,田信與龐林又向博望軍營行進。

  自北伐誓師典禮以來,田信感受到了馬超的孤獨感,自己仿佛離群的馬,無群落可依賴的獨狼,又像天際哀鳴的孤雁。

  除了北府部屬與自己一條心外,其他人視自己為洪水猛獸。

  仿佛自己隨時可能叛亂、會牽連到他們。

  馬超也忌憚自己,似乎自己會說出不該說的話,將馬超也牽連。

  夜間扎營過宿時,龐林端著餐盤來找田信,龐林眉毛沒了精氣神掛在眼眶上,雙目光澤黯淡:“我聽孝先欲率北府兵直擊藍田?”

  “是。”

  田信擠出笑容:“我也只是有這個念頭,想試一試,就上奏請戰。我知陛下不允…沒想到陛下會以周章詢問龐公。”

  周章,周有循環的意思,周章是一種君臣對答表冊。

  即皇帝向某人咨詢某事下發周章,某人回答后將原章呈送到皇帝手里,皇帝若不滿意還想再問,就將原章再次下發,如同回帖、蓋樓一樣,一問一答直到事情解決。

  為了保證這種機密公文不在傳遞過程中丟失,往往每一次問答后就要進行一次謄抄入檔。

  大費周章,蓋因如此。

  龐林用木勺攪動餐盤里燉熟燉爛的蓮子:“陛下也為孝先憂慮、苦惱。宋公與孝先有翁婿之情,趙公又系孝先鄉黨友人,如今皆不能與孝先親近,皆為孝先考慮。以至于陛下想找人勸解孝先,也只能找到龐某這里。”

  田信面容沒什么情緒,討論這種沒有結果的事情,彼此之間的交情注定了不需要情緒、表情。

  龐林見狀只是一嘆:“孝先,凡事不妨往好處想。”

  “龐公,我信陛下,也能信太子,可我信不過二十年、三十年后的公卿百官,也信不過三十年、四十年后的外戚。”

  “我若垂垂老矣,也無子嗣之慮,自然樂得為大漢效力,為平定天下舍身忘己。”

  “可我不能自欺,哪怕會引陛下慪氣,我也要說。再不說,北伐大捷之后,我將不敢再說。此事說出來,還有解決的余地。我若不說,龐公知我秉性。”

  田信的言論讓龐林無奈嘆息,微微頷首以示理解。

  對待人命,田信是矛盾的,戰場上有太多的惡毒計策,可受限于漢軍的軍紀、作風,許多計策也就說出來過一過嘴癮,實際上沒有施行。

  麥城一戰為了救護敵我傷兵,田信拋出《防疫救護十二策》,這可以視為醫家、兵家、國家的不傳之秘。

  如果繼續藏著這些知識,田信完全可以殺人于無形,借助瘟疫解決太多的問題。

  讓一個個敵人、競爭對手死于司空見慣的瘟疫,沒人會懷疑他。

  可田信沒有,獻出了《防疫救護十二策》,關羽更是大肆推廣于荊湘之地,以至于江東、北方也迅速風靡。

  北伐決戰勝利之前,自己是大漢北伐軍團里不可或缺的因素,與關羽、劉備一樣,可以視為北伐勝利的決定性因素之一。

  可北伐勝利之后,三國形勢達到真正的均勢,還是敵消我漲,那田信、關羽、劉備的重要性會下降,并非不可或缺。

  等到天下一統,田信反而會成為內部太多人的障礙。

  天下一統,也就是大漢三恪回歸封國過太平日子的時候了。

  真當這三恪,是好當的?

  三恪,恪者,客也。

  天下平定,自然應該由大漢的臣工協助漢天子治理天下…三恪,加上馬超,應該算是大漢四客,既然是大漢天子的賓客,那就不能插手主人家的家務事。

  孫權可以把太子孫登送到魏國為將,以此做質押,暫時消除魏吳聯軍之間的信任危機。

  現在北伐勝利大捷指日可待,許多未來的事情不得不早作打算。

  田信找不到可以解決劉氏、田氏家族之間矛盾的辦法,這個信任危機會隨著劉備故去而不斷增大。

  等天下平定后,來一場宏偉的大漢西征?唔,大夏西征才對。

  然后定都巴黎?或許這地方應該叫做新淄,巴黎那條河叫啥來著?不妨叫淄水,東邊一個淄水,西邊也來一個淄水,多么對稱,多么完美?

  龐林心中憂慮重重,卻見田信沒心沒肺在用餐,遂板著臉問:“孝先難道就無良策?”

  “重耳在外而生,待天下平定,我有意率部西行,去看看大宛、大夏之地,還想去安息,去大秦之地看看。”

  田信說著擠出笑容,中原什么都好,可惜沒有好煤、好鐵礦。

  或許有生之年,去了西邊,可以坐著鐵甲戰艦來跟大漢做貿易。

  武裝保衛大漢,發動西征占據西邊,再走海路征服南洋各部族,以日不落的姿態充任大漢的忠誠衛士?

  南洋的貿易航路已經有了苗頭,大秦的商人現身南洋,商人的腿是出了名的快,人家商業之神腳上就有翅膀。

  絲綢之路更不用說,已經是很成熟的貿易路線,養肥了沿途一個個不勞而獲的部族,讓這些部族加速成熟,孕育了國家體制。

  按劉禪那沒心沒肺的性子,說不好到時候還能坐在一起吃茶,一個西邊的皇帝,一個東邊的皇帝。

  只是這樣的未來,是自己想要的?

  看著龐林,田信心中不痛快,神色怏怏,用難看笑容說:“等光復關隴,我會向陛下討要天水為封國,為朝廷討平河西拓跋鮮卑、羌氐部族。待天下平定,我將率十萬部族,向西開拓,在泰西之地,再立大夏。”

  所以,世界地圖這種東西,藏在腦袋里就好。

  或許數百年后,這個世界科技加速發展,會迎來第一次世界大戰,或許也是個超大規模的三國爭霸大戰。

  大漢開國皇帝沒有清洗功臣的習慣,可架不住掌權的權貴喜歡干這個。

  諸葛亮之后,誰想當丞相誰就去當;關羽大將軍之后,誰想當就當去。

  經歷北伐祭典一事后,田信看不上丞相、大將軍之位。

  這兩個位置固然位高權重,可沒有安全感。

  想到自己努力奉獻、增強的國家,今后會在外戚權臣的掌控下,用先進的武器殺死自己的子孫…

  或者子孫為了安全,不得不奮起反抗,掀起新一輪殺孽…

  怎么看都不是自己樂意看到的,與其這樣還不如主動出走,去解決千百年以后的問題,從根源上解決文字引發的意識形態隔閡。

  這大概也是為了世界的和平與愛…

  田信看著龐林,不由想到了諸葛亮,真想抓著諸葛亮的衣領,問他一句:你知道羅馬夜晚三更時的星象嗎?

  終究不容于人,何苦為難自己,為難當世人?

  龐林也越發看不懂田信了,心中苦澀,或許從來就沒看懂過。

  田信這話是說過他聽的?不是,是給劉備聽的。

  就如上次馬超想當趙公,劉備也愿意給,可需要一個合適的人來充當傳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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