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迫于禁將所部兩千刀盾手向北方青巾軍投放后,田信裹挾于禁出陣。
“渡河!”
田信左手舉盾,右手提著方天戟召集另一營始終休整的生力軍。
虎牙將軍戰旗隨他向岸邊靠攏,對岸武射吏箭雨密集,田信千余人結陣緩緩前進,每一輪箭雨都有軍士中箭慘呼聲,大多是箭矢從盾牌隙縫中穿過,射在腿腳之上,又或者箭矢扎破盾牌,釘在挽盾的手、肘上。
淺淺的漳水河床上頃刻間就被血液染紅,而棚車、竹立盾后的弓弩手此刻也密集還擊,對面武射吏傷亡劇增。
就在田信渡河強攻時,北面蕩寇軍撞在武衛軍陣列,周倉沖鋒在前,手持一桿斬馬劍大力劈砍,迅速突破。
而孫桓也率領親衛隊上前阻擊,雙方精銳甲兵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關平剛抵達關羽身邊,關羽就抬臂指著孫權本陣戎車,那里纛、旌、戰旗、幡、幟、幔聚集如林,更有大團的潔白負羽騎士陣列,都十分顯眼:“分散突進,繞其帳下軍,走麥城西,不可戀戰,接應孝先渡河!”
“是!”
關平繞陣而走,臉掛面甲,七百余騎當即分成七個百人隊從西邊沮水邊緣迂回南下,孫權帳下軍編制兩千人,射箭阻擊,兩輪箭雨射落二三十余騎。
孫權本陣,千余車下虎士齊齊舉盾上前布置阻擊戰線,盾陣之中矛戟林列。
車下虎士陣后,還有一支將校子弟組成的勛貴子弟騎兵,約有五百騎,番號馬閑軍。
這支馬閑軍裝備效仿羽林騎士,騎士背掛兩桿四尺高負羽,潔白鵝毛編織的負羽湊集在一起,絢麗矚目。
用珍貴的馬閑軍阻擊關平麾下的騎士?
等于拿今后的縣令長、將軍、校尉、國家棟梁去跟關羽父子麾下的粗魯老兵換命。
現在沒得選,五百馬閑軍一分為二從車下虎士兩翼涌出,列陣。
不想緩緩輕馳而來的荊州騎士繼續沿著沮水河岸行進,繞走麥城西,避開車下虎士、馬閑軍。
這個時候甘寧已在沮水搭好浮橋,領七百余人過河,此刻只能眼睜睜看著七百余騎追隨龍驤將軍戰旗走麥城南,直奔武射吏后背而去。
“隨我救援武射吏!”
甘寧提刀高舉,踏步小跑,身上鈴鐺清脆作響。
麥城南北邊長一里半,東西一里,總周長五里而已。
關平一路小跑,也只是瞥了眼半里外的甘寧所部,他高舉手中斬馬劍,身后號手吹響急促號聲,百余騎齊齊加速。
輕馳行走五里地,現在他們只有一輪沖鋒的馬力。
這一輪沖鋒后,馬力衰竭,追殺驅逐步兵還行,卻無法與其他騎兵對沖…沖不動了。
當關平這七百騎再次出現在孫權視線內時,已狠狠撞在武射吏群落中。
這個時候武射吏射擊順序散亂,壓力大減,田信已揮舞方天戟,如斧頭一樣大力劈砍,毫不愛惜這桿神兵。
手臂粗的楠竹、木欄,多被他一戟劈開。
武射吏布置在岸邊的鹿角、柵欄也就兩道,田信迅速破開,突入武射吏中奮力劈斬。
此刻他胸前已扎了三支歪歪扭扭的箭,隨著他騰挪、追奔,這三支箭先后被甩落在地。
于禁只有十來個親兵護衛,被沖鋒的虎牙軍裹挾著沖入武射吏中,于禁被團團護衛,他左右張望,虎牙軍如虎入羊群,武射吏潰不成軍。
他見田信身上甩落一支箭,湊上去撿起來一看,見箭簇有輕微血跡,讓他一時想不明白。
“哪里走!”
關平追奔駱統,駱統伏在馬背上疾馳而走,但建忠中郎將戰旗被關平親騎斬斷。
“田信在此,何人來戰!”
輕甲的武射吏中,田信已不知砍殺多少人,砍死一名重甲軍吏后他左右呼喊。
他呼喊之際,甘寧已領著三百余人沖入戰陣中,鈴鐺清脆作響,直奔田信而來:“田孝先,甘興霸來也!”
還跟在田信左右的王直、田紀正要各領十幾名親兵上前截殺,田信抬臂攔住,喝問:“甘將軍體虛無力,何不解甲歸田頤養天年?”
“休逞口舌之利!”
甘寧抬手將礙事的頭盔解下,砸到地上:“大丈夫恥于老死睡榻之間!”
他抄刀來戰,追隨在身后的三百余虎威軍見田信身后不過三十幾人,也呼啦啦簇擁來戰。
田信懷疑甘寧在偽裝,不敢心存大意,沖奔時留力三成,距離五步時突然爆發,雙臂持戟扎出。
甘寧也是雙臂握刀扭腰橫斬,一刀斬在戟刃月牙側枝,微微撥開戟刃一分,甘寧正要轉刀使刀刃貼著戰戟直切田信雙手。
只是手中一輕,他的戰刀在碰撞時月牙側枝斬斷,方天戟瞬間沒入甘寧心口。
甘寧雙目幽深望著田信,沒有哀怨、憤怒,只有一種田信讀懂的期待。
田信盯著甘寧雙眸:“甘將軍,你的鈴鐺我收下了。”
甘寧強撐的那口氣散了,頭顱垂落。
除了他甘寧的幾個親兵舍命上前拼殺,其他虎威軍轟然潰逃,與其他掉隊的虎威軍軍士匯合,直直往沮水西岸逃奔。
兩岸將士關注下,‘折沖將軍甘’戰旗繼‘建義中郎將李’、‘建忠中郎將駱’之后飄落,沒有再被舉起來。
孫權本陣,駱統下馬泣拜:“至尊,臣有罪!”
這時候武射吏陣地傳來令孫權惱怒異常的山呼聲,諸葛瑾闊步上前急聲:“至尊,興霸將軍…戰歿。”
此刻漳水東岸,徐盛傾巢出動,陸遜親率五千人向北突擊,駐留東岸的龍驤軍、虎牙軍陷入苦戰。
田信解下甘寧的刺繡蜀錦束甲腰帶,青紅二色的蜀錦腰帶鮮艷非常,沾染血跡也不能遮蓋其絢麗本色。
腰帶上裝飾七個雞蛋大小的銅鈴鐺,左三右四,田信親自扎在自己腰上:“留人看護甘興霸尸首,敵軍若來搶奪,守不住就讓拿走。”
說話間關平抵達,翻身下馬摘去面甲,一臉汗水審視甘寧尸體,見傷口在心窩:“孝先,休緩兩刻鐘,你我同擊孫權本陣。”
四處追敵的騎士、步卒陸續返回,千余武射吏雙手反綁串成幾串,蹲伏在地。
田信見四周正在收集傷員,給敵軍補刀,或搜刮戰利品,又見沮水浮橋,那里人馬越來越多,當首一人赫然是手持長矛的虞翻。
關平也在看浮橋,兩人默契扭頭互看,俱是一笑。
關平說關鍵:“漳水橋在徐盛手中,我軍無力分兵拆壞沮水浮橋。”
田信點頭,拆毀沮水浮橋并無決定性意義,現在軍力集結對孫權發起雷霆一擊才是關鍵。
這個時候孫權的帳下軍已經從側翼參戰,協助武衛軍抵御蕩寇軍侵攻。
而孫權手里還有千余車下虎士,千余繞帳軍,五百馬閑軍。及數百潰逃回去無力再戰的武射吏。
孫權望著東北方向潰敗的青巾軍,心中憤懣。
不提潘璋這一萬人,當初若是把朱然那一萬人留在身邊,今日何至于如此被動?
東北方向,青巾軍被郭睦糾纏,蠻王梅敷率領萬余荊蠻如潮水一樣掩蓋、圍住青巾軍,而后方于禁部兩千刀盾手緩緩壓來還未參戰,就讓里外夾擊的青巾軍崩解。
青巾軍崩潰,郭睦這些人一路掩殺,從徐盛手里奪走漳水橋…那,什么都就完了。
諸葛瑾哀聲懇求:“至尊!我軍失利,還請暫避鋒芒,再圖良策!”
全琮也進言:“至尊,劉備、曹操、關羽垂垂老矣,何必爭一時勝敗?”
這時候武衛軍升起求援戰旗,全琮回頭看在眼里:“臣馳往繞帳軍中,立陣阻擊關羽麾下騎士。還請中司馬護衛至尊,速速撤往沮水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