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粗話的云玨情緒好了很多，坐床上依舊很講形象的挺著腰，瞄著方蟄眼神不善：“晚上有啥安排？”方蟄一聽這話便有點頭大，安排？還能有啥安排，你當這是松江呢？這是江城，1993年的江城。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帶你們出去轉轉。”方蟄想了想，給了這么個答案。
這時候有人敲門，方蟄開門一看果然是吳明珠，讓她進來后兩女的坐床上，方蟄坐椅子上。吳明珠道：“我們就這么干坐著啊？”
“大過年的，酒店能開門你就躲著樂吧。不然都得去我家擠一晚上。”方蟄隨口一句。
云玨點點頭道：“是啊，國內現在還是很落后，尤其是江城這種小地方。夜生活完全沒有。”方蟄道：“還是聊天吧，我去要點開水泡茶。”
說著出門找服務員去了，倆女的等他出去了，云玨立刻道：“丟死人了，被他猜到。”
“怪我咯？你自己說不來的，我說要來。”吳明珠打趣一句，云玨哼哼兩聲沒說話。
“你哼個屁，我是來談合作的，你呢？”吳明珠趾高氣揚的樣子激怒了云玨：“談合作？我要不來你能跟他談到去，當我傻啊？大年初一的你來談合作，你不能等年后？”
“這不是時間來不及么？我們訂的機票是初八的，初八他那都未必能上班呢？”吳明珠有點心虛的反駁，畢竟大年初一太夸張了點。
“你非要我跟我爭是吧？”云玨湊近了，眼神兇悍。
“爭？說的好像你得手了一樣，你要有信心，還怕我跟你爭？你家里先搞定再說吧，看你可憐的，過年都不敢回帝都，你爸那怎么說？”吳明珠其實挺同情云玨的，有家難回啊。
“算了。不說這個了，你真打算跟他合作，交叉持股？”云玨把話題拉回來，白老師的存在，云玨還是通過吳明珠知道的。所以，這倆沒啥可互相攻擊的。
說起賺錢，吳明珠情緒好多了，點點頭道：“當然啊。要說賺錢，這家伙很厲害。他設計的款式，能在米國賣出去，你我都沒想到。開始我只是想嘗試一下，沒想到賺到錢了。”
“行了，別炫耀了。那錢我也分了好幾萬呢。”云玨有點煩躁，方蟄對她的態度模糊。這讓她很不爽，被以為回國之后，互相傾訴，然后沒羞沒臊的事情就上演了。
現實是一盆冷水，冬天啊，讓人心身俱疲。
“為啥不說，扣掉稅收和一干開支，去年我們利潤是八十萬，你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投入到擴大經營中。現在這種檔次的衣服，暫時沒有競爭對手，將來真不好說。這兩年中米關系不好，能做的生意很少。我們說起來真的托他的福，人要知足，他不欠我們的。”
云玨渾身提不起勁，躺床上有氣無力的說話：“我覺得他未必愿意，伊人在國內生意好的嚇人，去年方蟄至少盈利在一千萬。你想想看，他才畢業幾天啊？說真的，我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做到這么大。”
吳明珠躺她身邊幽幽道：“我們得早點回去，要開學了。這個生意做的入學考試差點糊了，米國那邊的私利大學，易進難出。你要想好了，是繼續留學，還是偷偷回來。”
“呆兩天吧，大后天我飛帝都，既然回來了，總要去看看我媽。這會我媽還不知道在怎么罵我沒良心的。”云玨的心思又亂了。
方蟄拎著一瓶開水進來，兩女的趕緊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著動手泡茶的方蟄，云玨的心情又好多了，其實方蟄對她真的無話可說了。兩人之間本沒什么，一點情緒的苗頭而已，互相之間也沒有明確關系。所以，自己要求太多了？
一人一杯茶，沒有茶壺，更沒有茶藝，茶葉都是酒店里的袋茶。
“說幾句吧，二位大年初一來訪，這份情義方蟄牢記在心。今天情況比較急迫，我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方蟄說著舉起茶杯，抿了一口。
吳明珠笑道：“別以茶代酒了，這點應該還有酒買，去買點酒菜回來。”
云玨一聽這話眼珠子就亮了：“對，一起去。酒店應該有廚房，弄幾個菜不難的。”
方蟄看看這里頭有張茶幾，兩個小沙發，覺得這主意還真不錯。
“那行，你們去問問廚房能不能弄點菜，我去弄兩瓶酒回來。過年帶回來不少呢。”
“等等，有紅酒最好了，白酒太辣。”云玨還挑上了，方蟄擺擺手：“等著吧。”
出門下樓，打開車后尾箱，看著角落里的紙箱，方蟄笑了：“不用帶回去了。”這酒是年前劉世鐸送的人頭馬，一共四瓶，方蟄不愛喝這個，平時都喝白酒，偶爾喝點虎骨酒。
拿起人頭馬，再看還有兩瓶虎骨酒，想想拿上一瓶，她們喝紅酒，自己喝這個。
運氣不錯，酒店廚房還沒下班，聽說要搞點菜，給的還是美金，值班經理屁顛屁顛去辦了。國內現在外匯還不能直接用，但是你拿外匯去黑市兌換，比銀行兌換合適。
方蟄很快就回來了，拎著酒進門看這倆正在擺茶幾，笑著問一句：“還真有菜啊？”
“開始還不樂意，說廚房快下班了，我說給美元，立刻就變了臉。大過年的，這酒店里估計也沒幾個客人，我們算是花小錢享受專職服務了。”吳明珠得意的不行，有錢了氣勢都不一樣了。方蟄懶得看她洋洋得意的嘴臉，放下酒坐沙發上。
“這酒店還行吧，江城就這一家酒店還算不錯的。要有關系，還是住小招舒服。”
“就這還托了改革開放的福，市里本來是沒好酒店的，這不要對外形象么，所以才建了一家。老板好像是南方人，不知道腦子哪里不對，跑這里來開酒店。”
云玨笑道：“你這個南方人說南方人，真是別扭誒。”
方蟄也是一樂道：“還真別說，嶺南那邊的人說江淮這邊，可不就是北方人么？江淮省這個地方地理位置比較尷尬，內陸省份，以前沒開放還不錯的，畢竟是產糧大省。改革以后，隔壁的兩江省，一下就把江淮省甩后頭去了。”
云玨道：“你不是說要全面開放了么？江城的位置還行的吧？”
方蟄搖頭：“難，一時半會的，改革春風還吹不到江城，長三角會起來很快，地理位置太好了。尤其是松江，不出五年，必將成為國內經濟發展的龍頭城市。”
云玨看著方蟄，眼神恍惚，她就喜歡這個狀態下的方蟄。對于經濟形勢的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特別的有魅力。
吳明珠從洗手間里出來，手里拿著杯子擺上：“倒酒，先走一個。”
“菜沒來呢？你著急啥？”方蟄懟一句，吳明珠道：“喝人頭馬沒菜也能喝。對了，這酒還有個廣告詞，人頭馬一開，好運自然來。在港城轉機的時候，電視里還看到了。”
正說著呢，云玨啪的一下，給自己的腦門上來一下：“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被你一氣都忘記了。”說著起身打開箱子，摸出兩條三五煙丟給方蟄道：“不知道你喜歡啥，湊合吧。”
方蟄接過笑道：“挺好了，這煙在國內暫時還是很稀罕的。年輕人很喜歡，覺得有面子。”
吳明珠道：“有一條是我買的，你的意思，你不喜歡？”
方蟄搖頭：“我無所謂，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嘗一下特供煙的味道。”
吳明珠怒道：“就知道你看不上，早知道不給你買了。特供煙怎么說？”
方蟄沒說話，扭頭看看云玨，她倒是微微一笑：“行，回程的時候我給你帶幾包。”
吳明珠動手把酒倒好了，不多，就是一口的樣子，看這意思在米國養成的習慣。
“在米國的時候吧，想家的時候經常睡不著，以為喝兩杯就能睡著，沒想到越喝越精神，現在懷疑有酒癮了。”吳明珠說的方蟄肝顫，這酒量小不了啊。
云玨舉起杯子：“來，走一個，為了相聚。”三人碰杯后，各自干掉。
吳明珠又倒酒道：“這菜怎么還不來？對了，酒夠么？”說著掃一眼四瓶人頭馬，滿意的點點頭：“應該夠了。”這是個女酒鬼么？
“何以解憂！”云玨舉起杯子，沖方蟄揚了一下。
方蟄歪歪嘴：“我勸你們還是少喝酒，這東西上癮了對腦子影響比較大，還有啊，喝酒別開車，弄死別人要賠錢，弄死自己不值得。”
這時候有人敲門，方蟄出去看一眼，三個女服務員，兩個端著盤子，一個拎著小爐子和木炭進來。兩個冷盤是花生米和皮蛋，三個熱菜，一個鍋子，熟練的點著木炭后，架上鍋子，為首的服務員遞過來一張單子。
吳明珠大氣的放上一張富蘭克林：“不用找了，再來一個別的鍋子。”
結果一百美元的服務員歡天喜地的退下，三人看著漸漸開滾的鍋子，方蟄道：“牛肉火鍋，很一般啊。”云玨笑道：“你還想吃點啥？山珍海味？”
方蟄道：“等著吧，等下肯定會送點好東西來，不然他們會虧心死的。”
吳明珠奇怪道：“此話怎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