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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尾聲

  黎恩這邊秘密會議開得熱火朝天,氣氛正好,克洛斯貝爾那邊可就沒那么美好了。

  相位空間的最深處,剛完成啟動者試煉不久的萊恩哈特面如金紙,比發色還要深沉,原本凝實的軀體也變得半虛半實,猶如風中殘燭,明暗不定。

  感受到萊維身上傳來的靈力震蕩,玲又是擔心又是生氣,紅色的小皮鞋用力踩踏著地面,仿佛是把地板當成了某位罪魁禍首。

  “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怎么一點好轉都沒有。那個黎恩·舒華澤也是,到底在干什么?難道真的把萊維當成使魔了?”

  “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坐在石階上的艾絲蒂爾小聲道。

  “你還幫他說話?”玲扭頭瞪視。

  “我也這么覺得。”誰曾想守護在萊維另一邊的約修亞也冒出來一句。

  “你,你們——”玲更氣了,“——到底是哪一邊的?”

  “本來就是一邊的。”

  一直閉著眼睛的萊維幽幽開口。

  “萊維,都這個時候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啊。”玲都快哭了。

  作為經過結社金牌打手執行者團隊共同認可的超弩級天才,靈子情報方面的絕對專家,她看得非常清楚,萊維的體內有兩股不同的靈力交互糾纏,就算沒有亂成一鍋粥,也是一團亂麻的等級。

  以玲的分析能力,也很難理清。最惡心的是,這兩股力量的位格都十分高,玲想要切斷一方都做不到,所以才會在這干著急。

  “沒事,死不了。”

  萊維的臉色不好,表情卻始終沉靜,將冷峻酷哥的形象貫徹到底。

  他是沒有玲那么強的情報分析能力,但他能隱約把握到了體內兩股力量的本質,無論是“從者契約”和“不死人”都是為了留住他已經逝去的生命,而不是害他。

  所以不管體內打成什么樣子,存在總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還有“噬巖者”在。

  這把外之理魔劍始終陪伴在自己身邊,無論生前死后。

  如果自己有需要,它便會嶄露鋒芒,如果自己逝去,它也會散去一身力量,隨著自己一并塵封。

  某種程度上,它就是自己的生命卡,噬巖者沒有異常,自己就不會死。

  對于這幅靈子之軀,只要不死,剩下的都不是問題。

  和過去承受的苦難相比,這點痛苦不算什么。

  但玲顯然不這么想:“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你這么努力地幫助黎恩·舒華澤,他卻不聞不問,這不對。”

  玲高高鼓著嘴,看得萊維忍俊不禁。

  “你還笑——”明明我是在為你擔心。

  “當然要笑啊,感情不是單向,是雙向的,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我很高興。”

  這意味玲已經徹底擺脫了過去的扭曲,健康茁壯地成長起來,作為看著玲長大,亦兄亦父的存在,萊維怎能不高興。

  “關于你生氣的地方,Master——黎恩不是這樣的人,如果我沒有猜錯,已經有人在往這里來。”

  聽到萊維這么說,玲似乎發現了什么,目光猛地一凝,鼓著的嘴不知不覺放了下去:“真的來了?”

  話音剛落,一紅一白兩道身影自地下浮現,顯現實體。

  一身紅裙的女人他們都認識,是比萊維資歷更老的魔女Caster。

  白大褂的男人雖然不認識,但看存在方式就知道那也是從者,正是Rider。

  Caster對著萊維點點頭,柔聲道:“辛苦了。”

  Rider則是一轉手杖,周身有數據流盤桓縈繞,在他和萊維之間流轉:“還好,不是最糟糕的狀況。”

  而后,紅白男女共同抬起頭,望向屹立于萊維身后,通體鎏金的巨大騎士像,眼中閃過一絲悠遠的懷念。

  “終于醒了么,艾爾·普拉多。”

  “這樣一來,所有的欠片都已集齊,終于可以開始了,至寶的‘再煉成’。”

  聽到地精與魔女的話語,一直都處于沉寂狀態,比雕塑還雕塑的金色騎士像點亮了雙眼,發出一聲低沉的“哦”。

  與此同時,萊維心中一動,從地上緩緩起身,手探虛空,握住生死相隨的魔劍“噬巖者”,眼神深邃而堅定。

  雖然因為哈梅爾慘案對帝國很不滿,但只要這個世界需要,他就會貢獻自己的力量。

  不管是在利貝爾直面空之至寶“輝之環”,還是在帝國再煉成大地與火焰之至寶。

  ——我不會讓任何人為了私欲而驅使至寶。

  這即是萊維的倦意。

  靈力奔流,拂過噬巖者,拂過萊維的頭發,拂過金之騎神埃爾普拉多。

  劍暗金。

  發蒼金。

  騎神黃金。

  共同交織出一副畫卷,仿佛要直接通向永恒,令人永世難忘。

  同一時間,相隔一湖的克洛斯貝爾中心,當世最高建筑蘭花塔內,總督盧法斯艾爾巴雷亞沒來由地覺得胸口一痛。

  像是被人從背后捅了一劍,又像是身體某處器官被人摘走,憑空少了一塊。

  這位十年前就名動帝國的金發貴公子不由自主地按住胸口,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背后的冷汗和莫名其妙的錯位感。

  明明沒有人在他的身后,他對自己的總督室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明明自己的身體也很健康,盧法斯不是單靠臉和家世吃飯的貴族,文治武功他在帝國都排的上號,對身體掌控比總督室還強。

  只是為什么?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盧法斯不相信這是單純地巧合,更不相信是身體無緣無故抽風。

  武人至極可洞悉世間之運轉規律,盧法斯雖然沒到那一步,但也差不了多少。

  一定有原因。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盧法斯走到窗邊,眺望著腳下的國際化大都市。

  每每遇到不順,他就喜歡通過這種方式調整。

  以前是在克魯琴州的州都巴利亞哈特,現在是在克洛斯貝爾。

  就在他思忖之際,辦公桌上的通訊裝置響了起來,是總督專用的最高級保密回線。

  盧法斯回神回身,恰到好處地在三聲響后接起。

  對面是一個渾厚低沉的男聲:“是我。”

  “閣下,這么晚了,您還沒休息。”盧法斯嗓音醇厚,令人如沐春風。

  “你不是也沒休息?”休息了,接的就不是這條專線。

  “因為有不太好的預感。”盧法斯順勢而說。

  “正好,我也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阿爾貝利西的最新消息,‘再煉成’最重要的先決條件已經完成,也就是說——最后的騎神,埃爾普拉多已經啟動了。”

  哐啷!

  總督室內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手邊的茶杯被因為無意識地手臂移動滑出桌面,摔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盧法斯卻是一無所覺。

  因為他的內心,他的精神,他的靈魂受到震動遠比物理上的跌落破碎嚴重十倍百倍!

  金之騎神啟動了?

  埃爾普拉多啟動了?

  志在必得的最后入場券沒了?

  那我還怎么參加“相克”?

  我一直以來的愿望,超越“父親”的愿望,還怎么實現?

  我這些年的努力啊!

  我這么多年的隱忍!

  我的付出,我的理想,我的犧牲,我的一切…

  明明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工作,阿爾貝利西也說問題不大。

  難道都是一場空么?

  好不容易平穩的呼吸再度變得急促,不知道被多少人稱贊過表情管理也已紊亂的不成樣子。

  成為啟動者,參加相克,超越奧斯本是他最大的夢想,是他人生的奮斗目標。

  一直以來,他都在期待著這一天。

  而今,這份期待全部木大。

  之前的斗志有多昂揚,現在就有多失落。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他忽視了奧斯本的聲音,對于他說的話充耳不聞。

  放在以前的盧法斯身上,這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失態。

  回線另一頭的奧斯本發出一聲輕嘆,并沒有怪責這位“鐵血之子”中的首席。

  人不是機械,不可能徹底擯棄感性的存在。

  盧法斯平時的出色表現只是在刻意控制,就是一堵堤壩,強硬地將感情洪流束縛,但堤壩不可能無限加高。

  平日控制得越厲害,宣泄的時候就會越可怕。

  失去金之騎神這一打擊無疑在心防堤壩上開出一個缺口。

  因為缺口太過巨大,如果處理不好,這位最出色的養子很有可能就此廢掉。

  這不是奧斯本想要看到的,不論是于公還是于私。

  特地多等了幾分鐘時間,等到盧法斯的呼吸稍稍平復,奧斯本再度開口。

  “盧法斯!”

  “盧法斯·艾爾巴雷亞!”

  “翡翠城將!”

  “我的孩子!”

  聲聲呼喚,聲聲不同,一聲更比一聲高,終于喚醒了盧法斯沉淪的意識。

  “閣下,我…”

  “你先不要說,聽我說。”

  奧斯本不愧是“鐵血宰相”,非同一般的強硬,而這恰恰是對處于軟弱狀態的盧法斯最好的態度。

  “你的失落我知道,但人生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這種天堂地獄之間的落差我也經歷過不止一次。但我沒有被這些落差打垮,最后都站了起來。回答我,盧法斯,你會被挫折擊倒嗎?就像那些再也爬不起來的失敗者。”

  “可是無法成為啟動者,我就——”盧法斯仍舊為心結所困。

  “不要弄錯主次,我的孩子。”奧斯本沉聲道,“你的目標是超越我,成為埃爾普拉多的啟動者只是你選擇的手段,手段不是唯一,這一種不行可以換另一種。文學、武技、政治、經濟,方法有很多,你是聰明人,沒必要局限在一條道路上。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時間,還有未來。”

  “時間…未來…”盧法斯喃喃自語。

  “我能說的只有這么多,我相信你不會被挫折擊倒,我的孩子啊,我在帝都等你。”

  說完,奧斯本主動切斷了聯絡,只留下盧法斯一人坐在燈火通明的總督辦公室內,呆呆地望著已經碎成一地的茶杯。

  思考。

  自語。

  “希望…”

  “對,還有希望,還不能放棄,放棄了才是真的結束了。”

  “我還有可以做到的事…”

  暗淡如灰燼的眼眸漸漸死灰復燃,比頭頂的水晶吊燈還要耀眼,燃燒著熾熱而深沉的光芒。

  這個帝國最具權柄的年輕人重新站起身來,對著玻璃整理儀容,而后深吸了口氣——作為帝國第一貴公子,任何時候都應該保持從容和優雅。

  做完這一切,他才施施然拿起蘭花塔的內部回線道:“來人。”

  “是,總督閣下。”門外待命的侍從很快相應。

  “茶杯不小心落地了,讓保潔人員清理下,再請衛隊長來一趟,我有緊急任務要交給他。”

  “是。”

  閣下,您說得沒錯。

  我還有時間,還有未來。

  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看一看到底是誰這么大膽子,搶走了我的入場券!

  人就是這樣一種生物,必須要動力驅使才會去做某些事。

  不論這份動力是好,是壞。

  與克洛斯貝爾總督辦公室類似,半個帝國開外的緋紅帝都海姆達爾宰相辦公室同樣是燈火通明,氣氛怪異。

  有著“鐵血宰相”之稱的中年男人表情嚴肅地放下座機的聽筒,低著頭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對著站在不遠處的藍發女軍官說道:“想說什么就說吧,這里沒外人。”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閣下。”

  克蕾雅有些局促,她今日凌晨才回到帝都,只睡了小時就開始工作,狀態并不算好,不過這不是她要說的,也不是宰相想知道的。

  她說:“我…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很正常,因為這就是人類,不論表面如何,內心都會有喜怒哀樂,沒有人會例外。就說你吧,你是‘冰之少女’,真的是一塊冰?”

  說到這里,奧斯本的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閣下!”克蕾雅的臉上卻多了些許羞意。

  與克蕾雅并肩而立的雷克特朝著同伴擠眉弄眼,被后者狠狠一瞪后,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將矛頭對準了奧斯本:“那么閣下您呢?聽到某人活躍的消息,有什么感想?”

  他也是連夜趕回帝都,在拉瑪爾州的混亂被黎恩初步平定之后,同時帶回的還有黎恩晉級劍圣,劍斬圣女的最新消息。

  聽到雷克特的話,克蕾雅也顧不得自己,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奧斯本。

  奧斯本不愧是帝國的頭號BOSS,面上沒有任何動搖,也不說話,就在克蕾雅忍不住想要追問的時候,奧斯本的眉頭突然一皺,緊接著克蕾雅和雷克特也察覺到異常,前者拔槍后者拔劍。

  下一個瞬間,帝國絕對的中樞,也是最為寬敞的辦公室中亮起了艷麗的緋色靈光,當中浮現出一高一矮,兩道窈窕的身影。

  “什么人?”

  “刺客?”

  雷克特和克蕾雅厲聲呵斥,同時發起攻擊。

  作為“鐵血之子”中名氣最大的兩人,他們早已進入達人的領域,即便是尚武的帝國也絕對稱得上是高手。

  但就是這樣的兩人在“刺客”手下連三招都沒走過,便被輕而易舉地制服。

  靈光彈開了所有的子彈,又幻化成劍,四面八方將克蕾雅重重包圍。

  在那之前,雷克特的劍已經被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抓住,進不得退不得。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雷克特看清了兩名“刺客”被靈光遮蓋的真容:“你,你們是——”

  “我們沒有惡意。”

  “只是來看望故人。”

  僅此而已。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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