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匆匆,轉瞬便過去了半個月。.o入夜。
萬籟俱寂。
突然間,山中一處洞府微微發出顫聲,洞府制松動,細碎的符光一閃而過,很快便消逝在空氣中。
旋即。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慢慢響起。
分開的門戶里,閉門謝客,深居簡出的白術顫巍巍探出半個腦袋,他神識一掃,便如水銀瀉地般,傾覆了數十里地界。
良久。
見無人注意,白術心下才松了口氣。
他攏上洞府的制,細細檢查了一番,又消抹氣機,裝成自己從未出門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后,白術才雙腿一蹬,如脫韁的野狗,飛快朝涅槃池的方向竄去,幾個起落間,影就徹底不見,消失在蒼蒼群山之中。
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里,出乎白術意料,竟是意外的風平浪靜,波瀾不興。
什么都沒發生,裴菏沒有來找麻煩,太微山那邊,雖有人來拜訪,卻每每被白術以閉關之名搪塞回去。
今晚,在半個月的不斷沖擊之下,白術覺得意識深處,那玄之又玄的道一之門在逐步松動,已不再如先前那般堅固。
若按部就班,即便有金剛寺的圣藥、丹鼎相助,想要徹底洞開道一之門,也得需個三五年功夫。
三五年光景,這還是少算了的。
道一之門存在于意識海深處,推開它,只能靠自元神力。
那是元神與道一之門的硬碰硬,毫無半點技巧,只能蠻干。
放眼天下古今,不知多少金剛二重境的,都是因為打開道一之門時,損傷了神魂,從而耽擱潛力。等到他們辛辛苦苦修補完神魂損傷時,卻因為潛力耗盡,壽元無多,只得頹然老死在命藏的門檻前。.o白術影一邊在群山間飛速閃動,一邊默默思忖。
他每一步跨出,都造成如縮地成寸般的效果,挪移數里,快到了極致。
“化又死了十二具,但人魔和黑魔也被我殺了不少,現在的屬值,足夠把面板上大多數武學都加到圓滿了,還有修行觀想法的業力…”
白術眸光閃動,腦中念頭轉動萬千。
與主的安逸不同,在邊關的化,已經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慘痛廝殺。
白術帳下的縣兵幾乎被打成了殘部,陽陵信衛更是不必多提,馬羅數次被襲殺,還是靠著白術援手,才勉強撿回一條命來。
就連最精銳的炬龍衛,亦是死傷慘重,還是從鄴都那里來了批新血,才勉強能再度組成建制。
在邊關。
鄭軍對徐平關的第四次強攻,再次以失敗告終。
那不僅是陸羽生等一眾五境,遠遠一瞥下,在守關的人中,白術甚至看見了爛陀寺的須彌衛和穿著地行衣的岐山甲衛。
這是一場曠持久的戰事,人魔和黑魔似乎源源不絕,永沒有止境。
南鄭軍中下層的大部分有生力量,便是消耗在了這些魔堆里。
與此相對。
業力堆積,人魔肆虐,白術的屬面板,亦是大大變化了一番。
他今夜外出,趕赴涅槃池,便是要借著這一池神圣血液,突破道一之門,成就金剛境三重!
為避免引人注意,白術特意步行前往,沒有駕馭遁光。
一路行來,四周皆是闃然,偶有鳥雀撲棱羽翅的窸窣聲,在巢中低低響起。
正當白術以為這一路無事時,他轉過幾座高聳入云的佛塔,快臨近地宮之際。.o遠遠,卻有樂聲寂寂劃破山林。
白術停下了腳步,下意識看過去。
那是一座小石橋。
橋邊林光稀疏如雪,從高穹洋洋灑灑跌進林中,它被風卷進小石橋下,和橋下那些淅淅瀝瀝的流水們,一并緩慢流淌。
小石橋上。
一個云鬢花顏的女人抱著長琴,眼簾低垂,如云霓的大袖中,露出霜雪般的皓腕,白術見那如畫的美人撥動琴弦,對自己輕聲唱道。
“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棄,不能羞。”
小石橋上,是一個絕艷的美人,曲線玲瓏,明秀動人,五官精致若畫。
這樣的晚上,這樣的女人,此此景,很難讓人不動心。
白術耳朵微微一動,突然,他聽見了遠處遁光劃破罡風的混沌聲,還有一些笑聲和腳步聲,在略近的地方傳來。
那些趕來的人,也聽見了女人的琴聲。
“公子。”
女人抬起頭,注視白術,曼聲開口 “妾…”
話剛出口,卻見對面的白衣少年搖搖頭,他略一拱手,就再度大步遠去,瞬息消失不見,
“哪來的憨憨。”
數里外,白術腳步不停,面上泛起冷笑 “金剛寺里唱這歌,哪個和尚會理你?當我熏心?”
而原地。
女子剛抬起手,白術卻早已忙不地跑遠,她的手僵在半空,不好放下來,又不好舉起,場面一時尷尬至極。
“干!”
半響后,小石橋上女人暴跳如雷,把石橋險些一腳踩爛 “跑,跑,跑!你跑你媽呢?!老子如此美貌,你是眼睛糊了屎吧,看不見?!”
女人幾乎氣得昏死過去,滿臉扭曲,她雙手叉腰,還剛繼續罵下去,遠遠,幾道遁光拖著焰尾,倏忽降下來。
遁光里,一個頭戴青浮冠的年輕男子當先,其他人跟在其后,顯然是以青浮冠男子為首。
“在下小寒山成。”
看著抱琴女子的容色,那頭戴青浮冠,自稱成的男子眼前一亮。
他大笑上前,幾步踏上小石橋 “不知師妹是世家中人,還是圣地門徒,我一見師妹,就有幾分面熟。”
成灑然一笑,溫聲開口 “不知,可是前世相見過?”
金剛寺大開法會,廣邀三國的修行中人,這半個月來,不單是太微山,其他大大小小的宗派世家,也接踵而至,陸續來了金剛寺。
小寒山,便是其中一家。
這宗派位于鄭國鐘離郡,緊鄰著浮玉山,天然占據地勢,自成山門大陣。
小寒山雖不是圣地,從未出過六境的人仙大能,但在宗門里,也有一尊命藏坐鎮,于浮玉山一帶,是真正的土霸王,地頭蛇。
成為小寒山一脈道子般的人物,打小便集千般寵,萬種尊榮于一,這次金剛寺召開法會,小寒山老祖更是親手帶成帶來,要讓他開開眼界,結交些人脈。
成修行百年,修為更是陽符絕巔,在鐘離郡,也大大小小,算個英才俊杰了。
只是此人眼界頗高,又一心向道,至今還無道侶。
今晚間,成偶然出門散游,卻不料被琴聲吸引,而一見石橋上女子的容貌,更是令他五識眩暈,生出了慕之心。
“師妹…”
等了半響,石橋上的女人只是冷著臉,一言不發,絲毫不理睬。
成等得有些尷尬,又強笑道 “師妹好琴聲,不知可否再奏一曲,也好讓愚兄開——”
“愚兄,你個鐵憨憨!”
女人突然抬起頭,冷笑連連 “再奏一曲?我給你媽吹嗩吶呢!”
言罷,也不理會一旁呆若木雞的成等人,女人再度冷笑一聲,直接催起遁光,馭空遠走,
“那位師妹…”
過了足足半炷香,滿臉震驚的成偏過頭,對同樣滿臉震驚的師弟們問道 “她剛才,是在罵我嗎?”
高穹中,一輪寒月高懸,灑落下萬千點寒芒。
方才小石橋上,那個抱琴的女人此刻正雙手叉腰,仰天喝罵不絕,炸出一片排云滾滾。
罵了一盞茶的功夫,女子歇了口氣,在腦中預備了下措辭結構。
當她還再罵時,泥丸宮里,一枚傳信玉圭忽得幽幽亮起。
“好徒弟,你為何如此氣惱?”
玉圭里的聲音有些無奈 “還有,我讓你把白術誆出寺外,你就是這樣想辦法的?色?”
“那眼神,真真氣煞我也!不屑、冷淡,那小賊是多看不起我!”
回想起白術那看傻子的目光,女人漲紅了臉,只是終究想起自家師父還在,才沒有再度造次。
“師父…”女人有些委屈“你不是說他當年留無數嗎?這色,應當是最妥當的啊。”
“不妥當。”
玉圭里的聲音笑了笑,道 “無明雖然混賬,卻還不至于為皮相所惑,若想引他出來,還得換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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