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是小成…”
白術伸出手,真炁透體而出,焰光在掌上搖曳,高溫下,空氣密度減弱,一陣模糊扭曲。
他略走幾步,躬身拾起一塊鐵石,五指微微發力。
不多時,伴隨著青煙滾滾,五個帶指印的深痕就出現在石子上。
在這個境界,皮膜筋骨,五臟六腑,非但比常人更為堅韌,覆上真炁的一舉一動,也有比尋常拳腳更勝的威能。
屬性值…
只要有屬性值,莽就完事了。
可手上只有赤龍心經的簡本,找不到煉竅境的心法,就算他擒白虎后,也無法開始煉竅。
更不用說陽符甚至金剛,這些心法,在世家、宗派里,往往也是不傳密冊。
即便是趙家,在尸潮肆虐時,也有人冒死從藏月樓拿去心法。
若說武技是護道之本,心法,則是存世之基。
只要有心法在手,剩存未死的趙家族人完全可以重建一個全新的趙家。
若論心法,其實白術先前并不屬意赤龍心經,而是另一門換做齊云密冊的心法。
并非是因其修行艱難,有屬性面板在,只要入門了,無論如何艱澀的法理他都能修行圓滿。
而若論威能,即便是趙家嫡系,也只有趙修、趙舟寥寥幾個核心子弟,才有資格修行。
他更心向齊云密冊,不單因為趙家唯一一位第三境武夫,趙家陽符老祖就是修行齊云密冊。
也因為,它是唯一記述了胎息到陽符,完整下三境修行的關要。
如何鍛生先天一炁,如何開辟身內外的大竅玄關,如何渡過陽符外魔,篆刻真符道種…
趙家里,齊云密冊是最完整的心法。
只可惜,在藏月樓里,并沒有齊云秘冊的蹤影。
余下功法,如白濤圖、鬼柳心經、兌澤真譜、虎神書…要么只記載到煉竅,要么只是胎息。
而赤龍心經,謝丹秋曾隱隱提及,它是從謝家傳出來的。
趙修、趙舟若是僥幸有成,謝家也會遣人將他們接往長縉,進行下一境修行。
十二巨室之一,屹立兩朝而恩寵不衰。
白術實在想不到,他要如何得到下一境的心法。
世家與大王共天下,歷朝歷代,這似乎是不成文的鐵律。
如趙家這種世族,都有三境陽符鎮壓底蘊,而趙家即便在松陽郡,也不能算獨斷一方。
春秋學宮、洗劍池…一些世家、大宗的旁系,都要壓它一頭。
那么雄踞桐江以北,累世公卿的謝家,又該如何?
難不成他要去求謝丹秋?
白術冷曬一聲,搖搖頭。
人無遠慮而必有近憂,胎息篇才方方小成,可有屬性值的存在,令他不得不憂慮胎息后的心法。
世家大宗們往往把心法視作禁臠,若不是從小培養,絕不會授下根本大法。
難不成讓我去搶?
在他默默思忖時,靜處突然一聲響。
架子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一只偷燈油的小老鼠。
他轉過身,鐵柱已抱著棍子,不知不覺睡熟過去,口水滴得老長,鼾聲如雷。
白術心念一動,火光從他內里騰起,將整個人都染上一層暈彩,皮膚殘留的污漬一掃而空,露出白皙如美玉的膚色。
“好像又白了。”白術怔了怔。
他穿上衣衫,輕手輕腳朝架子后走過去。
花貓肚皮朝天,趴在架子上睡得四仰八叉。
它耳朵微微動了動,顯然是聽到腳步聲。
白術摸摸它抬起的頭,又將小貓朝架子里推了推。
它半邊身子都躺在架子外,隨便翻個身,就能摔下去。
轉過架子,謝梵鏡頭抵著墻,眼睛閉著,身子一晃一晃。
似乎是困極了,她睡眼惺忪,額頭時不時與墻面咚咚撞一下。
白術也有些呆呆地看著她,花貓被吵醒,靈巧從架子上跳下來,親昵蹭了蹭白術小腿,又走過去,趴在謝梵鏡身邊,大大伸了個懶腰。
他來不及問你為什么不睡,這句話還卡在喉嚨里,謝梵鏡陡然一個機靈。
“你好了嗎?”她說。
“我能不能轉過來?”
白術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他看著那個梳著雞窩頭發的小小腦袋,突然有些莫名的想笑。
你是阿庫婭吧,真是傻得可以啊。
要多和人交流,多去外邊走走,不要一整天都沉迷擼貓,這樣會變成社恐的廢宅啊。
白術莫名地想笑,他的思緒胡亂到處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他只是默默看著謝梵鏡,一動不動。
“轉過來吧。”
很久,低低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快睡著過去的小小女孩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揉著眼睛轉過身。
在幾步遠,介乎少年與男孩間的人正沉默望著自己,眼底眸光混濁一片,情緒莫名。
“要吃饅頭嗎?”謝梵鏡楞了楞,她手上是半個早就涼掉的大饅頭。
“饅頭好大,我吃一半就吃飽了。”
小小的女孩踮起腳尖,將那半個冷掉的饅頭舉到自己鼻子前,像個傻子一樣仰起臉。
“能和我說說嗎?”白術輕聲問,“你之前是怎么過的?”
“修行啊。”謝梵鏡很奇怪他會這么問,“阿姐說我四歲修行大梵十二經論,結出心印前,要練閉口禪,除了過節,我大家都不理我。
我住的地方有很多湖,還有很多很多花,后來孫爺爺告訴我這里有東西,能讓我結出心印,爺爺就讓孫爺爺帶我過來了。”
“對了。”謝梵鏡補充道,“大梵十二經論就是大梵寶藏,姐姐說爺爺不會取名字,她的太上天書本來是叫太上洞神元變經的。”
“是嗎?”
白術心中動了動,目光隱隱一閃。
看著舉到眼前的饅頭和仰起的小臉,那頭發更像雞窩了。
他默然了片刻,有些事,還是決定明天再說。
謝梵鏡又打了個哈欠,在她睡眼朦朧的時候,手上突然一松。
“不要吃冷掉的東西。”白術接過饅頭,面無表情,“以后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