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納的聲音驚動了實驗室里的人。
太上老君轉頭看了李沐一眼，對他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便繼續去研究虛迷幻境了。
看到太上老君的目光，李沐暗嘆了一聲，全露了啊！
白楚的精神雖然有問題，但做的事情全是對他有利的，他想要圓夢，就不會暴露圓夢公司的事情。
畢竟。
寶蓮燈世界所有的災禍都是因他而起的，一旦暴露，最先倒霉的就是他。
但班納博士對李小白并不會保持絕對的忠誠，尤其是當他沉迷科技游戲，連家都不愿意回了。
如今，班納博士堂而皇之的要求李沐延長時間，足以證明他對回歸漫威世界已經不是那么感興趣了。
十五年，足以發生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時間可以淡化許多事情。
況且，除了黑寡婦之外，班納博士對漫威世界的地球也沒什么好留戀的，在漫威電影中，綠巨人甚至自我流放了很長一段時間…
什么言出法隨崩掉的世界，他們的來歷身份，大概早就被太上老君從班納的口中摸清楚了！
當班納博士自作主張找到了新的方向，之前為節約時間所做的鋪墊，忽然沒有了意義。
李沐看著班納博士。
他的頭上仍然戴著金箍，但博士仿佛已經忘記了金箍的存在，就像手上的戒指一樣，純粹把它當成了一個裝飾物。
“幾百年？幾百年可以讓這個世界達到山達爾星的水平？”李沐問，他試圖尋找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時間。畢竟，這是一個四星任務，之前他已經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把所有的障礙都掃平了。
如果時間可以接受，他不介意延長幾天。
畢竟，楊戩用愛恨情仇發電的功法，聽起來也的確夠唯心的，不好用科學解釋。
“八百到一千年吧！”班納博士給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答案，他聳了聳肩，“李，在這個世界，每個人都長生不老，時間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
三年？
李沐的眉心跳動了幾下。
三年的時間，老子都從實習生干到三星圓夢師了，讓老子浪費三年的時間，去等一個虛無縹緲的結果，你在想屁吃！
他曾想過四星任務會很難，但沒想到會這么難。
這已經是在卡時間BUG的最優情況下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時間流速，讓他用八百年完成任務，回去之后，公司都成別人的了！
所有耗時長的任務都是圓夢師成長的天敵…
李沐沉吟了片刻：“解析仙術有眉目了嗎？”
班納博士搖頭：“這些年來，我和白楚采樣了無數的數據，在不同的生物之間做了實驗。同樣的功法，同樣的師傅傳授，但修煉速度，使用出來的效果甚至都不一樣，完全無法做到統一，沒辦法統一就沒辦法制定標準。你要求用現代科學來解析仙術，現代科學和仙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就好像強行用數學去解釋一見鐘情一樣，你可以計算一見鐘情成功的概率，卻無法解釋一見鐘情本身，你能明白嗎？”
李沐皺眉：“科學不是一種方法嗎？”
“對，科學是一種方法。”班納博士道，“但只有其確定性為無可置疑的科學才能稱為科學；具有經驗性的知識只能稱之為學問。所謂的現代科學是指通過實驗、歸納、演繹等方法去認識這個世界，必須堅持兩條原則，一是對照性原則，二是可重復性原則…”
李沐聽的一頭霧水。
這時。
白楚走了過來：“小白，可能是我沒有說清楚，我想解析的仙術，就是狹義上的用現代自然科學…”
“我知道了。”李沐著惱的掃了他一眼，“不用再跟我解釋了，我會照合同辦事的。”
“你同意延期了？”班納博士問。
“研究的事情歸你們，麻煩歸我解決。”李沐的目光依次在房間內眾人的身上劃過，一時間意興闌珊，也懶得跟他們打招呼了，轉身向外走去。
馮公子也環視了一圈實驗室的人，不過，她卻沒表現的多失望，看向他們的目光中還藏著那么一絲同情的意味。
最后，她輕輕搖搖頭，跟在了李沐的身后。
沉香不明所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扭頭追了上去：“師傅，等等我。”
實驗室外。
李沐停下了腳步。
頭頂上，數十架飛機飛過，又是一輪空投。
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們有條不紊的收拾了空投的物資，又有一撥人熟練的把飛機一網打盡。
雖然他們消失了十五六年，但聲威仍在，不時有人過來向他們問好見禮。
李沐靜靜的站在院子里，表情肅穆，誰也沒有理會。
“馮琳師傅，出什么事了？”沉香察覺到氣氛不對，壓低了聲音問，“師傅怪我們的進度太慢了嗎？”
“沒你的事兒，找你的小狐貍玩兒去。”馮公子看了他一眼，笑道。
“小玉已經是我妻子了。”沉香羞赧的一笑，“再有五個月，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馮琳師傅，你一定要給我和小玉的孩子最美好的祝福，我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馮公子詫異的看了眼沉香，眼底閃過一絲艷羨，點了點頭：“會的。”
“我知道師傅最好了。”沉香嘻嘻一笑，看了眼李沐的背影，“那我找小玉去了！”
“去吧！”馮公子道。
“師兄，我們怎么辦？繼續等嗎？”沉香走后，牧野冰開口問道。
“不能等了，越等下去，變數越多。”李沐看著凈壇廟周圍沖天而起的高射炮，沒有說話，而是使用個人終端道，“山達爾星是星際文明，科技含量極高，被他們研發出高等級的武器，我們的處境就太危險了。遠程攻擊我們會變成斗雞眼，使用智能機器人進攻呢？智能機器可不怕斗雞眼，除非我們在下界跟著文明一起發展，隨時掌控一切，不然，隨著文明的等級越來越高，總會有人產生不同的想法的，沉香就不像個能安分守己的。”
“師兄，我可以用大吹法螺對我們進行全方位防護。”馮公子道。
“幾率太低，而且，我們背負太多的被動技能不一定是好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起到副作用了。”李沐搖頭道，“必須速戰速決，脫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師兄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馮公子道。
“有一個辦法。”李沐點頭。
“什么？”馮公子和牧野冰同時問道。
“還記得我跟老君說過什么嗎？”李沐笑笑，回望了一眼實驗室的大門，在個人終端上輸入道。
馮公子皺眉。
李沐沒等他們回答，繼續道：“我說過，要為我們崩壞的世界重立地風水火，然后用解析后的仙術重新梳理秩序。”
馮公子在個人終端上輸送信息的手指猛地頓住了，失聲道：“師兄，你打算…”
李沐瞪了她一眼。
馮公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手指飛快的在個人終端上連點，有些激動：“師兄，你要毀滅這個世界？”
牧野冰看著個人終端上兩人的對話，腦海里一片空白，不是說要幫客戶完成夢想嗎？怎么到最后要毀滅世界了？
我們是圓夢師還是惡魔？
為了一個小小的夢想，值得嗎？
李沐再次瞪了馮公子一眼，搖搖頭，在終端上輸入道：“毀滅世界干什么？為了一個精神病的夢想，搭上一個世界的人，犯得著嗎？而且，把世界毀滅了，我們還怎么幫客戶實現夢想。”
馮公子道：“那你準備怎么辦？”
李沐道：“為這個世界重新訂立規則，如果有可能，抹掉原本的仙術。”
牧野冰喉頭滾動，咽了口唾沫，這一點都不比毀滅世界難度小吧！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為什么李小白說修煉在圓夢過程中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如果圓夢師做的都是這樣鋌而走險的買賣，多深厚的法力也扛不住啊！
“怎么搞？大吹法螺？”馮公子進入角色很快，她早熟悉了李沐的做事手法，自己也試驗過許多次，早已經駕輕就熟了。
“大吹法螺是個方法。”李沐笑笑道，“穩妥一些，我們可以找女媧幫忙，在寶蓮燈世界，天條幾乎等于法則。玉帝和王母掌控三界，卻沒有資格更改天條。最后的新天條是由女媧制定的，代表著新天條的五彩石，連盤古斧都劈不開，證明女媧娘娘有足夠的法力，重新為世界定力規則，她肯幫我們重新定義仙術，那么寶蓮燈世界的仙術就是數理化，不用解析，我們就可以直接完成任務。”
牧野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顫抖的手點向了虛擬屏：“女媧娘娘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們只能靠大吹法螺徹底摧毀這個世界的仙術，由我們來定義新的仙術了。”李沐輕嘆了一聲，“這樣做的話，就要求我們擁有統領這個世界的絕對話語權，一言九鼎才行。不過，若真摧毀了仙術，靠我們三個的能力，登頂這個世界應該挺容易的。”
牧野冰瞠目結舌，恍惚的看著終端虛擬屏上的對話，喉嚨里滿是苦澀：“前輩，這才是四星任務真正的難度嗎？”
李小白的手法越來越大，心驚膽戰之下，他下意識的把師兄重新改為了前輩。
追隨李沐順風順水走到了現在。
雖然遇到了幾次難題，但都有驚無險的度了過去，他本以為接下來只要等待，任務就能順順利利的完成了。
牧野冰甚至打算靜下心來，好好的把功法琢磨一下，哪怕不修煉，功法能往腦袋里記多少，就記多少，防止智能眼鏡和個人終端丟失或者被李沐收回去。
畢竟，這兩樣東西看起來挺珍貴的。
沒想到，還沒輕松了幾天，又要和天下人為敵了。
圓夢師的淘汰率高，果然是有原因的。
李沐看了他一眼，笑道：“別擔心，一星二星沒這么難。”
牧野冰苦笑：“抹除仙術，對這個世界的神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李沐愣了一下，正色道：“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我們抹除了仙術，他們的體質并不會改變，而且，我們為這個世界帶來了一個星際文明，我看他們一個個研究的挺高興的。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
牧野冰：“…”
李沐笑笑：“別想那么多，萬一女媧娘娘好說話，可以為了我們重新定義了仙術。那所有人的法力神通都還在，無非是換了個表述方式而已，哪有那么多最壞的后果！”
牧野冰張了張嘴，哭喪著臉打字：“可是，我不敢對女媧娘娘出手。”
李沐一愣，故作輕松的道：“先談談看，我們不也沒對太上老君出手嗎，遇到我們無法招惹的大BOSS，的確應該存有敬畏之心。”
馮公子搖頭笑笑：“師兄，我們回天上，還是在人間。”
李沐道：“先在這里停幾天，了解凈壇廟的進度。”
“嗯。”馮公子點頭。
當天。
李沐三人在凈壇廟住了下來。
沉香為他們接風洗塵，順帶著幫他們開通了凈壇廟所有的權限。
有太上老君在凡間，沉香和小玉的法力都錘煉的十分渾厚，已經遠遠超過了馮公子兩人，不過，有言出法隨的神通，他們也不敢在馮公子面前造次。
蛟魔王和牛魔王等人陸續來找李沐請安，兩個妖王的氣色都不錯。
如今，他們一個在攻克量子物理，一個在研究相對論，雖然仍是妖魔的模樣，但氣質卻儒雅了許多。
在這場如火如荼的科技競賽中，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相比較之下，唯有追隨著李小白的鵬魔王沒有什么改變，這讓他在自己的結義兄弟面前突然感覺有些自卑了。
擁有了成熟的生物技術，再加上太乙真人的技術，觀音菩薩玉凈瓶里的營養液，哪吒的胳膊早已經接上了，和原來的并沒有多大的區別。
現在。
他和太乙真人正在研究機械仿真人技術，繼續他打造身體的宏偉計劃。
楊戩一直在凈壇廟外為普通人充當科學的引路人，樂此不彼的幫助凡人過上幸福的生活，知道李小白他們回了凈壇廟，也沒打算回來。
他大概仍在計較斗雞眼的事情。
包括太上老君在內，所有的神仙用盡了辦法，也沒辦法幫成了斗雞眼的人恢復，哪怕克隆出一具新的身體也不行。
克隆出來的新身體一切正常，但魂魄一旦進入，立刻會成為斗雞眼。
眾人不得不感慨，規則之力，恐怖如斯。
正因為深刻體會到了言出法隨的威力，眾人對言出法隨的修行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了。
沒有人把李小白說的完美解決言出法隨當一回事，如果能解決，他們的世界就不會崩壞了。
如果能解決，斗雞眼早就消除了。
所以，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能夠成功，也沒有人愿意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