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大隋太極殿。
楊廣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的群臣,其身穿龍袍,旒冕放在面前的御案上并未佩戴,滿頭的長發只是簡單的挽了個發髻,并用一支金簪略加固定。
雖未做盛裝打扮,但因其練武而來的腰背挺直,身形修長,正襟危坐在金黃而寬大的龍椅之上,猶如龍盤虎踞一般,自有一股皇家氣度,昭彰著獨屬于帝王的威嚴。
而此時的楊廣,雖是喜怒未形于色,但其眉目鬢角之間所透露的霸道氣勢,卻已經將整個朝堂都給籠罩了起來。
稍微體弱一些的老臣甚至雙腿都開始打起了哆嗦,這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畏懼。
楊廣抬起手指輕點面前的御案,篤篤的敲擊聲在整個大殿內回蕩,久久不息。
“怎么都不說話了?
朕就推廣個活字印刷術和報紙,你們卻推三阻四,各種橫生枝節,這幾日里整的幺蛾子差點把朕給逗笑了!”
楊廣的雙眼看向底下的群臣,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個大臣不低下頭顱。
他們不會不知道活字印刷術和報紙代表了什么,但正因為知道,他們才會更加抵觸。
就像天下第一世界一樣,活字印刷術會讓知識的傳播越發暢通,而報紙一旦流通,兩相搭配之下,原本被士族門閥壟斷的‘知識產權’就會被打破。
士族門閥的話語權,終將會隨著寒門子弟的增多而失去。
“除了內侍省干凈利落地完成了朕的命令,其他各應該予以配合的部省都當朕是傻子不成!
內史省跟朕說人手不足,一份周報需要出一個月?尚書省推辭說底下的驛站事務繁忙,抽不出空來宣傳報紙?御史臺更是可笑,講什么不合祖制,恐傷大隋國祚…”
楊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停了下來,一言不發。
此時整個太極殿內一片寂靜,甚至到了針落可聞的地步。
伴隨著一聲巨響,奏折頓時散落了一地,旒冕也隨著跌落塵埃。
楊廣竟然在氣憤之下,一腳將面前的御案給踢翻了過去!
猶如天威的霸道氣勢瞬間充斥整個朝堂,將下面的大臣們壓的腰背彎了又彎,猶如鵪鶉般,在楊廣肆虐的威勢下瑟瑟發抖。
他們此時心中無比后悔,誰又能知道,那個沉迷驕奢銀逸的隋煬帝楊廣出了一趟宮,回來竟然就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一般!
更加的果決,更加的狠辣,也更加的…霸道!
只聽上首地楊廣冷笑一聲,開口道“內史省人手不夠?李公公,給朕派幾個機靈點的小太監去幫他們!”
“微臣遵旨。”
李公公恭敬地作揖聽命,而轉頭看向那群內史省史官的眼神里,卻閃過一絲隱秘的殺機。
“陛下說過,他不需要不聽話的狗!”他心中暗暗想到。
內史省的一群史官們突然集體打了個寒戰,他們還不知道,那些“機靈”的小太監們,到底是來幫他們干什么的。
而這位李公公,正是最開始被楊廣太監之友稱號吸引的太監,也就是那位御前老宦官,擔任內史省的監掌太監。
楊廣看到李公公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滿意的點點頭,果然還是太監們最忠心耿耿。
“尚書令楊舍馭下不力,實無德無才之人,朕很不滿意,但念其勞苦所以不予責罰,滾回家養老去吧!”楊廣冷聲道。
話音一落,只見群臣站位最前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面色蒼白,萎靡不振地倒在了地上,竟是因為打擊過大而昏迷了過去。
看來他就是那個總管吏部、禮部、兵部、都官、度支、工部等六部的尚書令,楊舍。
這時一名身穿黑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面色堅毅地諫言道:“稟皇上,尚書令楊舍老大人,一輩子為了大隋鞠躬盡瘁,微臣斗膽,請陛下三思!”
楊廣眼睛一瞇,他認出了這個官員,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在朝中擔任少監一職。
而隨著宇文智及的帶頭,幾名不怕死的言官御史也跟著站了出來,無視李公公那想要殺人的目光,陳述尚書令楊舍這些年的功績資歷,并痛批楊廣隨意罷免大臣,簡直昏庸無道。
楊廣聞言卻是嗤笑一聲,內力一運,將幾封掉落在地上的奏折托起,送到了一眾言官的手中。
那幾封奏折里,正是關于楊舍貪贓枉法、貪污受賄的證據。
“朕看他年老所以才放他一條生路,不然按照大隋歷律,足以流放邊疆。”楊廣顯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此時證據打臉,讓御史們啞口無言。
“一群御史言官,只靠自己猜想便敢駁斥朕的皇命,朕要之何用?”楊廣一揮大袖,冷聲質問道。
底下的御史們聞言,急忙神色慌張地跪了下來,心知完蛋,本來就因為報紙的事而被皇帝記恨,現在又被抓到把柄…
“御史大夫官降一級,其下依次順延,而空出來的御史大夫官職,就讓少府楊公公擔任。”
“奴才遵命。”
楊公公佝僂身子謝恩說道,昏花的眼睛看著那群御史,嘴角帶起一絲陰笑。
楊廣繼續道:“而你們幾個御史,剝奪功名,再派人扒了他們留在家鄉的那些名聲牌坊,給朕滾回家重新讀書!”
看著一個個面如死灰的御史,楊廣心中毫無波瀾。
他深知打蛇打七寸,要對付御史言官這種不怕死的人,就要摧毀他們重視的遠甚于生命的東西,而對大多數言官來說,就沒有比清流名聲和功名更重要的東西。
而現在,多年的辛苦就這么沒了。
看到一群大臣中的王世充猶如縮頭烏龜般低著頭,楊廣知道,他敲打的目的暫時已經達到。
做完這一切的楊廣,轉頭看向殿前單膝跪地的宇文智及,眼中閃過一抹難言的意味。
他俯視著宇文智及,緩緩開口道:“陛下三思?你知不道你哥哥宇文化及臨失蹤前,最后跟我說的話里,也有陛下三思。”
而宇文智及聞言,卻突然瞪大了眼睛,猛地抬起頭來和楊廣直視,嘴中吐出不可置信的低喃:
“是你干的?!”
楊廣聽后嘴角帶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覺得是時候對門閥動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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