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那不是個球,反正不是個球,長得稀奇古怪,天曉得那是個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嘖,這見鬼的信號,又沒聲了,木木?木木?特斯拉我操他媽!”
劉培茄焦躁地怒喝。
“你為什么要罵特斯拉?”史騰扭頭問,劉培茄站在幾步之外,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頭燈燈光在黑夜中產生明顯的丁達爾效應。
“無線電不是特斯拉發明的嗎?”劉培茄問。
“無線電通信最早是馬克尼搞出來的,你罵錯人了。”史騰低頭擺弄手中的巖芯,眉頭越皺越緊,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找到的是什么,是某種古生物的化石么?還是某臺機械的零件?
劉培茄“啊”了一下,“特斯拉對不起啊,馬克尼我操你媽。”
史騰把手里的巖芯掰開,右手握著半邊舉高,對準燈光,以他的學識和能力,著實無法辨認出巖芯內藏著的是什么,他認為這世上恐怕也沒人能知道這塊巖芯內曾經藏著什么,這個空腔恐怕會變成人類歷史上最迷人最引人矚目的謎題——它已經消失了,但留下了自己的影子。
誰能僅根據一個立體剪影洞察其本質呢?
史騰久久地盯著它出神,直到鐵浮屠“滴滴”地響起來,警示電池剩余電量不足時才回過神來。
“茄子,你說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史騰問,“是某種古生物的化石嗎?還是某個機械零件?或者只是某種自然產生的礦物?”
“不知道,我不是學生物的,也不是學地質的。”劉培茄搖搖頭,史騰看不出來的東西他更不可能認識,“但那肯定不是一個球…所以你說二十年前他們為什么會帶著一個球回去?你找找附近還有其他的箱子嗎?說不定你就能找到那個球的源頭了。”
“沒了。”史騰搖搖頭。
“咱們待會兒把這玩意帶回去吧?這也算是個大發現不是?”劉培茄說,“說不定咱們就因此出名了…哎呦我去!”
劉培茄忽然驚叫一聲。
“怎么了?”史騰扭頭。
“沒啥事沒啥事,一腳踩進這坑里了。”劉培茄罵罵咧咧的,“這烏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見,一腳下去就陷到了大腿。”
“我來幫你。”史騰說著就要起身。
“不必了不必了,我已經出來了!我已經出來了!”劉培茄又喊,“老史你找個箱子把那玩意裝起來吧,咱們待會兒帶回去。”
史騰點點頭,把手里的巖芯塞進收納箱中,用力扣上箱蓋。
接著他扯了扯腰上的繩子,“茄子,你好了沒?”
“好了好了別催了…我這就過來了這就過來了…”
史騰蹲下來鎖上箱子,“咔嚓”一聲。
他拍了拍箱蓋深紅色的塑料收納箱在零下一百八九十攝氏度的低溫中仍然足夠堅固,箱面上貼著黑色的標識:有害物質和一級放射物品通常情況下,卡西尼站艙外考察時挖掘的礦物樣本就會安置在這種箱子里箱子內有抗震緩沖和隔熱的內襯。
而液體或氣體樣本則會先灌在密封瓶中再儲存在收納箱內,那些箱子會貼上“有毒品”或者“環境有害物質”的標識。
史騰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是放對了。
接下來他起身,往劉培茄那邊望了一眼這貨怎么還沒過來?
“茄子茄子?你在搞什么?”史騰說著,一邊往劉培茄那邊去,“需要幫忙嗎?”
“我還好,沒什么大問題,不過…不過你還是來幫個忙吧。”劉培茄憋了半天嘆了口氣,“我拔不出來了。”
史騰走近了才發現劉培茄還陷在坑里呢。
后者一條左腿卡在深孔里,直到大腿部位。
他在努力掙扎用力把這條腿往外拔,像拔蘿卜一樣。
“真是見鬼了…”劉培茄嘟囔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怎么拔都拔不出來跟被什么東西吸住了似的。”
“你不是說你已經出來了嗎?”史騰無奈。
劉培茄撇撇嘴。
“再把鐵浮屠的功率調高些試試。”史騰提醒。
“已經調到最高了!”
史騰搖搖頭,在劉培茄身邊蹲下來,兩手箍住后者的大腿。
“你也使勁。”史騰說。
劉培茄點點頭。
“三!二!一!用力——!使勁——!”
史騰兩腿穩穩地扎在冰面上,抱著劉培茄的腿就往外拔,整個身體都在后仰,而劉培茄右腿踩在冰面上,竭盡全力把左腿往上抽離,兩人的鐵浮屠電機功率都上升到最高,發出低沉的悶響。
“用力啊——!”
“已經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兩人都面紅耳赤,悶哼著從牙縫里擠出字來。
最后兩人彎腰大喘氣。
“見了鬼了,你是怎么把腿卡進去的?能不能再給我演示一遍?”史騰瞄了他一眼,氣喘吁吁,無論他們怎么拔,劉培茄的腿都紋絲不動。
“你先幫我拔出來,我就給你演示。”
“再來,再來一次。”
兩人再一次嘗試,悶哼著大半天,可劉培茄的腿就像是長在了洞里,和冰層融為一體了。
“拔不出來了,砍了吧,再拖幾分鐘鐵浮屠都要沒電了。”史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擺了擺手,齜牙咧嘴,“我去找把斧頭,茄子你忍著點。”
“滾,你哪兒去找斧頭?”
“沒斧頭電鋸也行。”史騰指指四周,“這里不是工地么?肯定有鋸子之類的工具,沒事,很快的,我下手保證干凈,我祖上世代給人凈身,人稱快刀手史家…等等!茄子你聽,什么聲音?”
劉培茄開口正要罵人呢,忽然就閉嘴了。
他也聽到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四周就響起了細小的、如泣如訴的“嗚嗚”聲。
它跟他們之前聽過的女妖嘯叫不一樣,女妖嘯叫是很遙遠很尖銳的聲音,特征明顯,你不知道聲音的來源在哪兒,可聲勢卻浩大,像海浪一樣從四面八方席卷過來,讓人一聽到就兩股戰戰頭皮發麻,然后轉身逃命,但這聲音就在他們背后,如果說女妖嘯叫是巨大的女妖在云端尖叫哭號,那么此刻這聲音就仿佛哭泣的女人貼在他們的肩膀上。
近得讓人渾身發冷,雞皮疙瘩從腳底一直爬到脖子上。
史騰陡然轉身,頭燈的燈光照進前方的黑夜里。
可燈光所到之處,什么都沒有。
史騰慢慢爬起來,和劉培茄靠攏,他聽得出來這聲音就來自身前幾米的地方,在那里有一個看不見的女人,正對著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