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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吸食生命

  梁敬站在實驗室里,裹得嚴嚴實實。

  面對這個詭異的球體,他不得不抱以最大的警惕,梁敬向來是個謹小慎微的人,面對未知的物體,他的謹慎總是大于興奮。

  它可能是經典物理大廈頭頂上的兩朵烏云那樣帶來理論變革的種子,也有可能是一顆原子彈,梁敬深知這其中的風險,任何未知的新生事物都有可能是雙刃劍,在這把鋒利的雙刃劍面前人類只是五歲的孩子。

  梁敬不想成為新理論發現過程中的犧牲者,諾貝爾獎從不頒給死人。

  “梁敬先生,請勿靠近黑球一米以內。”大白提醒。

  “大白,如果這東西有什么能力可以影響人類的大腦,那么最有可能的途徑是什么?”梁敬問。

  “人類的大腦是精密而脆弱的組織,最簡單的影響方式無疑是一顆以每秒四百五十米速度飛行的5.8毫米金屬彈丸。”大白說,“它可以讓腦組織變成一攤無法辨認的渣渣。”

  “要活的。”

  “那么這個問題可以從多個層面考慮,大腦活動依賴于神經遞質的作用,包括氨基丁腺素,乙酰膽堿,多巴胺,組胺以及一部分氨基酸,它們由神經細胞釋放,作用于特定部位的受體,以此來傳遞神經信號,究其根本是一個生物化學反應。”大白說,“使用人工制造的類遞質藥物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只要它能代替神經遞質與受體結合,就能產生同樣的刺激,比如說麥角二乙酰胺。”

  梁敬怔了一下。

  “LSD?”

  “是的,致幻劑能讓人類產生強烈的幻覺,并導致精神混亂。”大白說,“除此之外,其他精神管制類藥品都能造成類似的后果,比如甲基苯丙胺。”

  梁敬皺眉。

  “你的意思是主任吸毒了?”

  “我可沒這么說。”

  “可是藥物不可能隔空影響人類。”梁敬繞著黑球轉了一圈,“它必須得進入體內,讓人吸收才能發揮效力。”

  “LSD可以通過皮膚吸收。”大白提醒,“主任曾經裸手觸摸過黑球。”

  “除了藥物之外呢?”

  “從更深層次的角度上考慮,人類大腦活動的基礎是神經細胞上的電流,是一種生物電現象,有電流變化就會產生磁場變化,那么反過來電場與磁場也可以影響大腦。”大白說,“比如說220V的電流經過大腦后會致使腦組織壞死。”

  “你舉的例子跟你的推測完全無關。”梁敬說,“我們已經證實了這個球不會對外產生任何輻射和能量,還有更底層的么?”

  “從最底層的角度考慮,大腦活動根本上是量子化的,存在量子相干,但由于理論物理與腦科學停滯不前,缺乏相關信息,所以我無法進行更深入的推測,到目前為止,人類意識的相關問題仍舊是學術界爭論不休的議題。”大白說。

  “量子隱形傳態。”梁敬忽然說。

  “不好意思?”大白沒聽清他在說什么。

  “量子隱形傳態,一種量子通信方式,其中有一步就是隔空的。”梁敬自言自語。

  “和這件事有關嗎?”

  “不,沒有關系。”梁敬沉吟著搖頭,“量子隱形傳態無法隔空傳輸任何有意義的信息,也不可能隔空干擾人腦的思維活動,這個是不對的,完全不對。”

  這么一路思索下來,梁敬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胡董海的死真的就是猝死。

  他可能是對這個球太著迷太恐懼再加上精神壓力太大導致了驟然猝死,跟那些面對電腦屏幕猝死的程序員們沒有區別,這個球本身并沒有主動殺人。

  “梁老師?”門口忽然有人叫他。

  是默予。

  默予沒有穿防護服,徑直走進來,“你還在看這個球么?”

  梁敬點點頭。

  “梁老師,你說這東西會不會真的是個四維空洞?”默予很好奇。

  梁敬啞然失笑。

  這個想法最早還是他提出來的,但他當時也是隨口一說,是個假設,沒有當真。

  “可能吧。”

  “那有沒有可能是某種怪物從這個洞里跑了出來,殺了人然后又鉆了回去?”默予雖然不懂多少物理,但電影看得不少,“我們又不知道這個洞的另一端在什么地方,說不定是什么外星怪物的巢穴呢?它們躲在宇宙的某個角落里,然后到處散播這種球,作為獵食的手段,要獵食時就從這個球里鉆出來,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可能?”

  “那主任的尸體為什么還在這里?”

  “嗯…多半是因為主任的肉質太老了,它們不想吃。”

  默予滿口食人族的語氣。

  “那你可要注意了,如果它們是這么挑食的生物,那么你不就最危險了么?”梁敬悠悠地說,“我,江子,樓齊都是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不合這些怪物的口味,到了半夜它們就從這個球里鉆出來,悄悄地摸到你的房間里去,把你吃掉,明天早上我們敲門的時候,就只能看到一堆…”

  “哇別說了別說了!”默予連忙打斷他,她把自己給嚇著了。

  “少胡思亂想,哪來什么怪物。”梁敬搖頭,“在這個宇宙中,生命是渺茫的奇跡,你想想,一種以碳基生物為食的捕食者,它的組織形態,身體結構,以及生活方式必然與地球生物極其接近,這說明它的生存環境與地球極其接近,這個概率有多小?”

  “如果它們吸食生命呢?”

  “吸食生命?”梁敬一愣。

  “我突發奇想的,把人類的生命從身體上吸走,被吸走生命的人就會無聲無息地死亡。”默予形容起來有點像是什么古典神話中的狐妖女鬼,吸食男人的陽氣,男人的陽氣被吸干后就枯槁而死,但默予自己也知道這說法很扯淡,她很難定義生命是什么,更別談怎么吸干這東西了,這個詞和靈魂一樣,是物質?是能量?還是形而上的哲學概念?

  再深入下去就會涉及生命究竟是什么的根本命題,一個人活著與死亡,究竟有什么區別?

  這些問題默予想不通,她犯不著思考這些問題來折磨自己的頭發。

  “在我看來,生命是個存續概念,跟活著一樣,你又沒法把它單拎出來關進籠子里。”梁敬說,“它無法剝離生物實體而單獨存在,所以比起吸食生命,不如直接吸食血液呢,吸血鬼把人的血吸干了,人就死了,這不也是吸食生命嗎?”

  到底是理工男,思路又粗又直。

  “我還是不太放心,覺得把它放在手套箱里不太安全。”默予指了指黑球,“最好把它鎖進保險箱里,能防彈的那種,這樣就算有什么東西跑了出來,也威脅不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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