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飛小的時候,那時國家還是糧票制度,你有錢都買不到東西,只有用糧票才能去買肉買面粉什么的。
宇文飛父母都是公職人員,所以宇文飛一出生,戶口就不是“農業”,而是“非農”。
不要小看這一個字的區別,差距可是非常大的!
那意味著,宇文飛從出生,就有“工資”可領…
說是工資,其實就是每月國家給發一定量的糧票。
但那時的糧票就是錢啊,事實上,糧票還比錢更好用!
所以,讀小學時,宇文飛的老師,每次教育學生時,總是說:“你們別和宇文飛比,人家是吃公糧的,國家養一輩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壓根不需要學習!你們呢,不好好學習就只能回家種地!”
宇文飛就這樣成了老師嘴里的“別人家的孩子”。
不過不太光彩的是,他不是靠成績,而是靠他的非農戶口…
一中的位置還是挺好的,位于縣城最熱鬧的大街。
陳縣中學就不行了,在縣城最北邊,遠離市區。
坐了個三輪,一塊五就到了縣一中。
站在一中大門口,宇文飛也有點發愁,這年頭想找個人也不容易。
沒法聯系啊,王金寶自然不可能有手機的,他連BP機都沒有,自己也不知道他宿舍在哪,怎么找人呢…
想了一下,宇文飛就有了主意。
王金寶和他一樣,都喜歡打籃球,這個時間,如果王金寶在學校,那有很大可能是在籃球場!
隨便問了一位路過的同學,搞清楚籃球場的位置后,宇文飛就直奔過去。
還沒走到操場呢,就看到遠處的籃球場那邊圍了一圈學生,不時有喝彩聲傳來。
“好球!金寶再扣一個!”
“厲害啊,這么矮都能扣籃,跳得真高!”
宇文飛笑了,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那混小子果然在打籃球。
學校的籃球架,比起標準的籃球架要矮一點,以王金寶的身手,是能勉強扣籃的。
在高中,一些籃球體育生也是能扣籃的,但是他們是個子比較高。
不像王金寶,一米七多點,就能扣籃,那跳起來的視覺沖擊力就很大了。
找了個空隙,宇文飛擠到籃球場邊,場上應該是一幫子體育生在打籃球,看起來就明顯比較專業。
其中一個滿場飛奔的小個子,正是他的表弟王金寶。
“金寶!”
宇文飛站在場邊喊了一聲。
王金寶停下腳步,順著聲音看過來,看到是宇文飛,就驚喜地把書中籃球一扔,對隊友說道:“俺表哥來了,我下場,你們再找個人吧。”
然后不等隊友回答,就向宇文飛走去。
“表哥你怎么來了?”
“找你有事,走,找個地方說。”
現場人多嘴雜的,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王金寶抬頭看了看天,太陽都快落下去了,就說道:“表哥,走我請你吃飯去!”
“還是我請你吧,你那點生活費,自己留著好了。”宇文飛笑道。
王金寶一下就急了:“那絕對不行,到了一中怎么能讓你請吃飯,表哥你別擔心,我有錢!”
中原也偏北,在這里,好友之間經常因為吃飯后搶著買單而打架,至于什么AA,瞧不起誰呢!
既然王金寶堅持,宇文飛也就不再和他爭,反正學校旁邊的小館子,吃飯也花不幾個錢。
兩人走出校門,穿過一條小巷子時,王金寶打量了一下路邊的商店。
笑著說道:“表哥你等我一下,我先買點東西。”
說著,就鉆進了一個小商店。
學校旁邊,很多類似這樣的小店,說是雜貨店也行。
吃穿住用,文具用品,各種東西都有。
宇文飛站在外面等著,往店里瞅了一眼,店鋪不大,里面東西倒是不少,雜亂無章地擺放著,門口簡陋柜臺后面坐著一位老婆婆,看年紀應該有七十多了。
不多時,就看到王金寶手里拿著一些東西來到柜臺前付錢,等老婆婆找給他零錢后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
“走!表哥。”
王金寶的語氣有點急促,手里拎著一個午餐肉罐頭,一包火腿腸,還有兩罐啤酒。
“吆,你小子可以啊,花不少錢吧。”
宇文飛驚訝地說道。
對于王金寶的家庭情況,他是清楚的,按說不應該出手如此闊綽啊。
王金寶先是急忙忙拉著宇文飛拐進另外一條胡同,才嘿嘿笑著回答:“不花錢,還賺了五六十呢!”
“什么情況?”宇文飛一頭霧水。
“表哥,你知道水寨那邊吧?哦,你肯定知道,表叔就是那邊的人。那邊不是兩個縣交界嗎,有一個橋剛好橫跨兩個縣,就在橋上,賣什么的都有!我前幾天去了一趟那邊,十三塊錢一張老人頭!這還是貴的,還有五六塊一張的呢,不過那種太假了,我沒敢買。”
宇文飛這下是明白了。
這個年頭,真的是假鈔橫行,王金寶說的那個地方,在整個地區都出了名。
除了假鈔,那里還有假文憑,假公章,總之賣什么的都有,除了沒有真東西…
那個橋也是三不管的地方,這邊縣的公安抓人,小販們走兩步就到了另外一個縣。
你只能干著急沒辦法,因為那時的公安是沒有跨地域執法的權力。
把事情搞明白后,宇文飛的臉色就冷了下來,他一伸手,“啪”地一下給王金寶后腦勺來了一巴掌。
王金寶捂住后腦勺,委屈地說:“表哥你干嘛打我啊?”
也就是宇文飛,如果換個人,王金寶立馬就動手了。
不過在宇文飛面前,他不敢…
“你良心被狗吃了!那店里老婆婆都多大年紀了,說不定她一家人就指望這個店養活呢!你這一張假票子,可能就是她全家幾天的飯錢!金寶,咱可以窮,但是不能走歪門邪道,這是犯法的你知道不!”
宇文飛語氣嚴厲地訓道。
“我…我沒想那么多啊,就是看她年齡大,眼睛不好使,就…。學校里好多人都這么做,這也是別人教我的。”
王金寶低著頭小聲說道。
他也不是那種真正壞到底的孩子,只是在一中那種風氣的帶動下,一時誤入歧途而已。
現在被宇文飛打醒,他心里也很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