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秦三月便從何瑤那里聽說了,居心現在已經從禹東書院離開,前往青梅學府深造去了。為此,她之前還和家中長輩爭吵了,緣由嘛,何瑤說來,大抵是居家的老爺子同青梅學府院首戈昂然有些矛盾之類的。
不過,居心堅持自己的決定,并且申明自己長成人了,不應再受到家里的拘束。
長輩們如何也爭執不過,還是妥協了。
秦三月覺得嘛,居心前往青梅學府是一見好事。她覺得居心在文道上有著出類拔萃的天賦,在一個書院里實在是碰不到更高處。
知道了居心在哪里,秦三月便直奔著那里去了。
青梅學府有三個分院,其中兩個在疊云國和朝魯國,主院嘛,自然還是在東土現如今唯一王朝大周王朝,像青梅學府這種直接與中州學宮掛鉤的學府,一般都會選擇在更為穩定的地方。大周王朝便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這個時間段,正是大周和疊云交戰的膠著期,疊云打防守戰,所消耗與戰術布局都更加保守,所以即便大周是王朝,也無法在短時間攻下來。
還是為了保險,秦三月前往大周,走的是銹龍國這條路,雖然繞一點,但相對而言也還是要安全一些。說到底,她除去“御靈”與“感應”以外,只是個普通人,肉身強度跟凡人差不多,真要碰到大高手是很難應對的。
現在沒有老師在身邊,一切以安全為主。
一路向北,秦三月選擇的路線盡量避開人氣較多較雜的地方,走的多是荒蕪之路,一方面是荒蕪之路精怪種類和數量更多,另一方面便是避開閑人。
憑著對氣息超強的調控能力,秦三月穿過銹龍國并沒碰到什么障礙,這般直入大周王朝。
大周王朝沒有樹冠之地,所以現在雖是艷陽天,但還在下細雪。
大周王朝很大,基本上是占據了東土的整個中部。而大周王朝的中部又被俗稱為“中原地區”。
青梅學府雖然不在都城安陽,但在中原地區內。
秦三月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從大周邊疆之地趕到中原。
進入中原地區后,很明顯的感覺便是,這里的靈氣比北國和靈澤之地外的東土其他地方濃郁不少,在城池間穿過時,經常能看到穿同樣衣服的門派弟子,也可見中原地區還有著不少的宗門勢力。
無愧為一個王朝,大周在修仙人士與凡人之間的平衡做得很好,一座城池里凡人能和修仙人士相處得十分融洽。
若是平常時間,秦三月會好好研究感受一下這些地方,然后做個記錄,但是現在急著要去找到居心,便沒有如此。
看過了幾座城之后,后續的路程,秦三月便沒有經由城池了,還是選擇無人煙的荒蕪之地前進。
這樣子趕路,從六月中旬一直到七月初,才從東土最南的海邊小城黑石城趕到目的地——玉洛城。
青梅學府坐落玉洛城城南紫墨郊,是大周王朝的特別劃地,在紫墨郊范圍內,包括皇室在內的任何勢力都沒有干涉權,全權由青梅學府管理。
不得不說,大周做出這樣的讓步實在是對儒家重視到了極致。
紫墨郊之所以得此名,便是因為其中有一座墨池,墨池內常年生長一種靈植“奕緣”。奕緣非花非草,非藤非苔,無根生長,憑水而立,通體紫色,同時會釋放紫色液霧,長年累月下來,將墨池換了紫色。墨池因此得名紫墨池,自然便有了紫墨郊。
還在遠處望去時,秦三月便能清晰地感受到濃郁的各類文氣,也能感受到紫墨池液霧的獨特氣息,讓人心脾如沁。
她是知道的,青梅學府里不缺乏大高手,所以擅自闖進去是如何也做不得的。
想了想后,她打算嘗試一下用氣息傳遞意識。
這是之前沒有嘗試過的。以前之所以能跟老師進行意識交流,那是因為對方是老師,而其他人嘛…她還不知道行不行。絕大多數人意識交流都是通過神魂的方式。秦三月沒有神魂,自然做不到神魂交流。
在紫墨郊外,秦三月收攏心神,開始控制身周圍的氣息律動,使之能夠承載意識并為自己所用。
這是一件需要很精細操作的事,跟直接調動氣息有著顯著區別。直接調動氣息做出身位變化是看調動能力的強度,而使氣息能夠不差分毫地承載意識表達看的則是控制能力的精度。
稍微有差池,就會導致意識表達不全。
好在秦三月的算力強,強到沒有邊界,可以在腦海里進行無限次的練習,所以實際操作很快便掌握了,又先后進行了幾次實際驗證,確定能夠穩定保持意識表達后。她把自己的意識呼喚同一縷氣息融合,然后使其隨著其他氣息一起進入紫墨郊,越過一片人工種植的樹林,便到了青梅學府。
學府大而不亂,建筑布局大方而有趣。
秦三月沒有過多去觀察建筑種種,迅速憑借著這道氣息在學府各處游走,尋找居心。
繞過一座大課廣場和經書院后,在學府后院找到了居心的氣息。
根據氣息,親三月迅速感知到了居心的位置,然后調動融合了意識表達的氣息前往。
她在一座泛動著紫色液霧的墨池旁邊。
小書亭里,居心端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整齊擺放著許多的書籍。此刻,她正提筆在紙上寫著。
秦三月看到,紙上字的顏色是深紫色的,而且有著不遠處紫墨池的氣息。應當便是居心在用紫墨池里的紫墨書寫。
與此同時,她還能感覺到,居心在用紫墨寫字時,紫墨了蘊含的獨特氣息會順著她的指尖進入她的身體。
除了居心所在的這座書亭,紫墨池周圍還有著不少的書亭,里面的學府學生也都用著紫墨寫字,但沒有誰能像居心一樣去吸收紫墨的氣息。
這應當是居心姐姐的獨特本事吧。秦三月猜想著。
她沒有多耽擱,將融合了意識表達的氣息遞進居心眉心之中。
正全神貫注的居心失神片刻,忽然站起來,露出驚喜的神情。隨后,她幾乎顧不得好好收拾桌上的紙幣,衣裙下擺一提起,放開拘束朝著前院跑去。
忽然這般的居心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他們大多很好奇,平日里幾乎在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的居心居然也會這般失態。
居心才對這些目光不管不顧,只想著馬上出去看看,看看自己的好姐妹時不時真的來了。
居心不是文弱女子,體力還是十足的,從后院跑到前院,再從前院穿過護府林帶,出了學府的大門。
隨后,她著急地四處張望,依稀看到不遠處的一棵榕樹下,站著位身形偏瘦,氣質獨特的姑娘。
是她了!即便是五年沒見,居心依舊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三月!
她高興地幾乎要蹦起來,大呼道:“三月!”同時不停地揮舞右手。
秦三月自然是看到了她,心里便覺陽光明媚。
她們相對而行,最終相逢。
居心是個大方開朗的人,一把就把這個五年沒見的妹妹抱住了。
抱住了后,她才發現,這個妹妹長高了好多,比自己高出一些來了。
“不要說好久不見!”居心開顏笑著。
秦三月正打算說,便被這么打斷。她想著,居心姐姐果然還是那個居心姐姐。
居心好好地抱了抱秦三月才松開她,“好你個三月,居然偷偷地長得這么漂亮了。”
三月翻了翻白眼,“什么叫偷偷啊。”
“我不管,就是偷偷的。”居心仔細打量著秦三月,要把她上下每一處都裝進眼里。最終,目光落在秦三月胸膛上,隨后她挺直了身板,刻意吸了口氣,咳了咳說:“不過嘛,胸膛還是小胸膛。”
三月笑罵:“就你最大,好了吧!剛見面的,非得打擊一下我才開心是吧!”
比起秦三月,居心是要挺拔許多,寬松的學府衣裙也掩蓋不住。
居心揚起下巴,“那可不!”
“你再這樣我走了啊!”秦三月做出轉身的動作來。
“誒誒,別啊,開個玩笑嘛。”居心一把挽住秦三月的手,隨后一本正經道:“也還是有好處的,跑著不累嘛。”
“白癡!”秦三月瞪了她一眼。
居心哈哈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翻的,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然后,她才問了個正經的問題:“你來這里是專門看我的嗎?”
“可不是嘛,只是沒想到剛到就被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哎呀,別生氣嘛。”居心才像是妹妹,晃著秦三月的手臂撒嬌。
秦三月吐出口氣,“行啦行啦,我哪有那么小氣。”
“真好。”居心拉著秦三月向學府走去,邊走邊說:“走,跟我進學府,我帶你好好看看我這幾年讀書的地方。”
“聽瑤姐姐說,你幾年沒回君安府了。”秦三月說。
居心松開秦三月,背著手,很孩子氣地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著,“是啊,四年半了吧。”
“為什么呢?因為何依依嗎?”秦三月雖然覺得這么問會讓居心想起不開心的事,但她知道,與居心相處,直來直往是最好的。
“起因是他,但根本原因不是。”居心并不掩飾,“我向他表達心意了,但是被拒絕了。三月,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偏執在一件事上的人。對了,你知道第五姑娘對吧?”
“嗯。”
“第五姑娘很好,且對何依依抱有實際好感,何依依也是傾心于她的。如此兩廂情愿的事,最美好不過了。”居心并無阻礙地說著,“我很愛我自己,所以我不會糾纏一個不喜歡我的人。本來我以前每年都回君安府便是為了他,但那之后,已經沒什么必要了,所以啊,我要做我自己的事。”
“讀書嗎?”
“嗯,我從小就好動,顯得特別不踏實,不安分,所以在大家看來是個不愛讀書的人,跟我相處最久的何依依也這么覺得。但實際上,我真的很喜歡讀書。”說著,居心轉過頭,“三月你能理解嗎?”
“讀書有萬般路。我能理解的。”
居心笑得眼睛都彎了,“果然三月是最體貼的。”
秦三月回以一笑。然后她問:“那現在,你對何依依是什么感覺呢?”
“少女時期的感情最為真摯,但同時也是最不講道理的。”居心說,“多讀點書,把道理講清楚了,也就走出來了。我愿意祝福何依依跟第五姑娘,自然能做到徹底放下。”
“真的?”
“雖然我騙人,但我不騙你的。”
秦三月眨眨眼,“那你把手給我,我要聽一聽你的心。”
“來嘛。”居心轉身大大方方地遞出右手。
十指相扣,相扣于心。
秦三月聆聽居心的心聲,兩三個呼吸后,她說:“真的啊。”
秦三月的確在居心心中感受不到她對何依依的任何男女愛意。
“當然,比起別人,我更愛我自己。”居心嘻嘻一笑,“不喜歡我的人,是不值得我喜歡的。”
“我開始崇拜你了,好帥!”秦三月像狂熱的追崇一樣看著居心。
“崇拜可以,不要偷偷愛上我。”居心撩一撇垂發,一本正經地說。
“瞧你得意的!”秦三月使勁兒地拍了居心肩膀一巴掌。
“哈哈哈!”
居心大步向前,秦三月緊隨其后,她在心里想,居心姐姐可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自己若是被拒絕了,能做到像她這樣嗎?
同學府雜務處申報了后,秦三月得到了訪客的身份,居心便帶著秦三月進了學府。
居心是青梅學府的名人,跟在這個名人身邊,加之秦三月本身氣質獨特出眾,自然會受到極大的關注。居心也是人緣很好的一個人,在學府里走上一段路,便能到碰到熟人打招呼攀談,便會問起秦三月的身份來。
被問到時,居心都是霸氣地把秦三月攬在懷里,捏著強調說是自己的好姐妹。
本來秦三月是個擅長交談的人,硬是被居心一番行為弄得自閉了,以至于外人覺得她是個不善言談的內向之人。
居心先是帶著秦三月到自己的住處去。
青梅學府家大業大,且學生是精而不多,所以有足夠的地方與財力為每一個學生準備專門的住處。雖然不至于說是一人一間宅院,但絕對是空間足夠寬敞安靜。
一踏進居心的書舍,秦三月當即便道一句:“果然如此!”
“什么?”
“果然簡陋得不成樣子啊!哪像一個女孩子的書舍哦。”
居心絲毫不介意,“讀書就讀書嘛,干凈整潔便可,弄那么多花花草草,雜七雜八的干嘛。”
“心情嘛,讀書的環境好,心情自然好,心情好了,讀書就更快啊。”
居心擺擺手,“能讀書我心情就好,不需要輔助。”
秦三月無話可說,“真有你的風格。”
“不要這樣說啊,大多數時候,我還是很溫柔知性的。”
“什么時候?”秦三月挑起眉問。
“讀書的時候。同窗都說我讀書時簡直像幽谷蘭花。”居心得意洋洋地說。
“真該讓他們瞧一瞧你瘋起來的時候是什么樣。”
“哎呀,別那么說我嘛,夸夸我,夸夸我。”居心一臉期待。
“你——”秦三月盯著居心半天,硬是憋出一句:“是個好人。”
“切!切!切!”居心努努嘴。“算了,不說這個了,先給你安排了。”居心推開內屋的門,“今晚,你,秦三月,跟本姑娘一起睡!”她演繹著一個欺凌小姑娘的紈绔。
“那請問,官人是打算讓小女子陪侍幾日呢?”秦三月弓腰俯身,同其一起表演。
“本姑娘想多久就多久!”
“小女子莫敢不從。”
“好!脫吧。”
“滾!”
歡快的氣氛,像蜜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