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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東皇宮

  形似臼槯,上圓下橢,通體焦紅,行卻如陰陽,極目之間,可越南北東西,激烈暗流,作機關飛艇頂首,非機關大家不可為,奉家陰陽,喚名陰陽梭。陰陽梭行至,非絕境不可為,啟大家藏蘊,非道陰陽不可為,旁人勿趨,非尊圣不可以對,余之莫擾。上可碧落,下九幽,煌煌千層苦海,一躍而盡。

  這便是陰陽梭。一次出行的消耗幾乎是中等偏上宗門的所有底蘊。雖然是屈指可數的珍寶,但即便是大家大宗擁有了,大多數時間里也只能供起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一道階梯從陰陽梭匣口鋪出,乃是以靈氣鑄成,雖然并無實體,但絕對比實體踩著更加踏實。一行人從閘口走出,緩步走上階梯,緩步下來,為首的是一身穿紅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臉龐干凈,但深陷的皺紋讓他的外貌開上去臨近五旬,但當然了,唐康并不會認為他真的只有五旬之齡,年齡這種東西,在他們這個層次,永遠是虛假的東西。

  跟隨其后的便是先前站在陰陽梭甲板上那一排排身穿黑白長袍,頭戴高帽的人。比起為首的人,他們大多只露出一對眼睛。唐康能夠理解這一點,這些修習星觀陰陽的人身上大多有一些痕跡和一些比較晦澀令人躁動的氣息。身上的長袍便是用來遮掩和阻擋氣息泄露的。

  若是尋常人在此,定會將其當作是民間流傳的“疆巫”。也實在是因為陰陽家之人本就極少在世間露面,甚至連東皇宮、觀星崖、丕寽門、忝殿這些為首的大門大派為了適合其特殊的修行,地處位置都十分偏僻,并且因為修行特性,著裝還那般怪異,被當做鬼怪學說中的“疆巫”也不難以理解。

  長長的階梯,每隔著一道便站立一人。如此一望去,有一百二十人。陰陽飛梭橫立上空,靈氣長梯直撲大地。唐康挾持長虹,與之對立。

  一百二十是一個很考究的數字,乃三九和數,適應于陰陽家的行陣參列手段。卻在某一刻,忽然從陰陽梭里又走出一人來,跟在隊列最后面,他身穿服飾并非黑白長袍,而是青藍衫衣,看上去特別輕便,也并未遮得只剩眼睛,其人相貌也是清眉明眼,作不得翩翩美公子,但算是上佳。唐康一眼看去,關注的并非是他的容貌裝扮如何,而是那對眼睛,裝滿星辰的眼睛,這并非是形容他的眼睛好看,而是實實在在裝滿星辰!

  “觀星崖的人?”

  一瞬間,唐康便反應過來了,那個年輕人是觀星崖的人。可為什么東皇宮出門行陣陳列會帶觀星崖的人?唐康不解,稍作一番推衍后,得知了那個年輕人的身份。

  觀星崖,井不停。

  井不停的出現,不得不讓唐康多想一些,畢竟他的地位和才能,足以讓他代表觀星崖。

  世人皆知那個白衣冉冉的人間行者,世人皆知萬物生扶搖仙。但極少有人知道這個眼載星辰的井不停,背負著陰陽家觀星崖觀星大運的井不停。

  伴隨著一股玄妙深幽的氣息,陰陽家一行人下了靈氣長梯,其后的陰陽梭潛于幽寂。像陰陽梭這種程度的機關飛艇,一般的圣人小天地是承受不了的,未演化通靈的儲物器更是無法,但儲物器演化通靈可是比人證道更難,乃世間少有。

  為首那身穿紅色長袍的男人來到唐康面前,稍稍點頭。

  “東皇宮第二司守,左懷恩。”

  唐康頷首回應,“唐康,當局人。”

  “久仰大名。”左懷恩雖這般說著,但是神情未有變化。其后一百一十九人皆一動不動地站著,若是不細致地去探究,便要以為他們是穿了衣服的雕像。唯獨那跟隨在最后面的穿著一身輕便衣服的年輕人看上去像是個活人。

  “如同陰陽洛所傳,第一司守東方大人正在閉幽關,所以這次由我領隊重列大陣。”左懷恩語氣沉厚,說話緩緩,給人很幽沉的感覺。

  這是陰陽家的人特有的氣息,畢竟所修習的東西很特殊。陣、符、咒、象,每一樣都需參合陰陽、五行、天循種種。

  “明天就是荷園會了。”唐康簡單地說了一句。

  左懷恩心知肚明,“來之前便已推衍好了處理辦法。天市所變乃其九星,主星由甲守位移位至離末位,其余八星皆隨主星。依據東方大人當初留下了陣盤所觀,明安城大陣的離末位處于大明湖畔,需將大安湖與大明湖的陣眼進行交替,以衍陣術和點陣術進行修繕穩定便可。”

  唐康對于法陣的詳細布置不太了解,但是聽左懷恩這般簡單易懂的說辭還是比較了解的,對于星象守位、離位、周位、氾位之類的有過研究,畢竟他讀過的書還是不少。

  加上之前聽長山先生說過,主星雖然移位了,但是其星辰之力的激發位置沒有變動太多,便能理解到左懷恩的描述了。

  他正欲開口,左懷恩又接著說:“這次出行,恰巧觀星崖觀星之子井不停在東皇宮,便讓他隨同過來了,有他在,衍陣后的定星大可放心。”

  唐康朝后邊兒的井不停看了一眼。

  聽到左懷恩在說自己,井不停從最后面上前來,相較之前,他的眼睛變成了尋常的樣子,“見過唐康圣人。”他拱手行禮。

  “不必拘禮。”唐康聲音柔和一些。

  井不停嘴角掛起溫笑,站到左懷恩后面,比起最開始那眼載星辰的模樣,他現在看上去并不出眾,并不怎么吸引人的目光。他很謙遜,看上去也是文質彬彬的,比起陰陽家,他更像是儒家的書生。

  “不停雖然年輕,修為不高,但是他觀星、衍星、定星的本事可是要比我高得多,就連東方大人都不吝贊美。”大概是想讓唐康更放心一些,左懷恩細致地說了一些井不停的事。

  “柯壽曾同我說過他的事,陰陽家能培育出這般才青,也是頗為了得。”唐康客氣地回應著,他本人對井不停的能力并不質疑,畢竟那是經過事實證明的。

  井不停在聽到柯壽的名字時,眉目動了動,眼中稍稍傾倒出了一些星辰的氣息。唐康感受得到,井不停比較在意柯壽,他很理解這份在意。儒家之人,或者說大家層次里,沒有哪個會不在意柯壽如何,如同在意道家的曲紅綃那般。

  “那便不耽擱了,點陣氣息多為赤陽之氣,最好在日落之前完成陣眼的交替。”左懷恩說。

  “需要我做些什么嗎?”唐康問。

  左懷恩看了看明安城的方向,點頭說:“那就請唐康圣人定守一下明安城。交替陣眼的時候,可能會有陰陽二氣的躁動,若是傷到人便不好了。”

  安排好了后,東皇宮的人便進城了。

  同大多數人初次看到陰陽家之人那般無二,他們無疑地是被當作了“疆巫”、“土大神”、“夅人”。尤其是他們一百二十人,排好隊列后,整整齊齊地從城門進入,然后就從大街上走過,世人見此,無不回避,然后在背后一番議論。也就只有其間的井不停讓人看得順眼了,只是,他們并不知道,這個看得順眼的人便是寫在柯壽那《長氣三千里》頭詞第一句里的“井守長通”。

  一百二十余人,行至之地,無一不是靜無聲息,路人大多閉口不敢言,那一行人傳出的幽寂氣息實在是給人的壓迫感太過強烈,叫人煩躁不安,自然地也就升不起好感了。不少人猜測著說,既然能光明正大地進城,肯定是得到允許的,而且看其規模,想必應當會和荷園會有關。也就只有一些見識比較廣的人才能知道或者說猜到他們是陰陽家的人。但即便是猜到了,仍舊有著十分的不解,因為陰陽家之人按理來說是只存在于中州的,整個東土并沒有同陰陽家派系的宗門家族。

  這般信息殘次的傳播,不久之后,坊間便流傳出這么個事來,說明安城有一支從中州來的疆巫。普通人比起陰陽家這個縹緲遙遠的東西而言,自然更感興趣的是貼切的“疆巫、土大神、夅人”這種東西。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的東西了,所能知道的唯一動向便是他們朝著大明大安兩湖去了。越傳越玄乎后,好奇的人就越來越多,同燈會的熱鬧,又有著不少人往著大安湖趕去了,畢竟現在大明湖還沒有開放。

  看著一列列穿著怪異衣服,排隊整齊,氣息幽寂的人,胡蘭的好奇心被牽動,“疆巫?”她習慣性地偏頭看著秦三月,“那是什么?”

  這兩姐妹從葉撫那里得知到現在的明安城很安全了過后,又耐不住跑出來了,雖說有這么個原因,但最多的還是葉撫讓秦三月到城里來感受點陣的氣息。還特意指明了,到大安湖去。

  秦三月看著路上走過的陰陽家之人,有些愣住了,沒有回答胡蘭的話,直到胡蘭扯她的袖子才回過神來,“啊!你說什么?”

  胡蘭稍稍蹙眉,她覺得三月姐姐不太正常,“有什么事嗎?”

  “這些人的氣息很怪。”秦三月沉吟一聲說。

  胡蘭興致更高,“難道真的是疆巫?”

  “疆巫?那是什么?”秦三月稍顯詫異。

  “姐姐也不知道啊。”胡蘭有些遺憾,不過她馬上鼓足一股勁兒,“我們跟上去看看吧,看方向,他們也是要到大安湖去的,我們也剛好順路。”說著,她興致滿滿地牽扯秦三月的手便跟在陰陽家一行人后面。

  陰陽家一百二十一人里,井不停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了在后面跟隨的人群里的兩位姑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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