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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萬籟俱靜

  山腳之下,雖然不似平路順暢,但也還好走。只是一些雜里雜間的橫生草木,踩著踩著便能過去。秦三月的體力不如葉撫和胡蘭,就招來兩道腳底風,幫著使力,走著也就輕松一些了。

  走著走著,秦三月忽然在一旁開口說話,“老師,我想不明白。”

  “是陳正卿人魂化作精怪的事嗎?”葉撫問。能夠讓她想不明白的也只有這么件事了,先前在路上的時候,每每看她便是沉沉思索狀。

  秦三月點點頭,然后說:“《山怪志》里面,并沒有記載過人的三魂化作精怪的事情,而且三魂本身就兼具了人的氣息,一般而言應該是不會朝著精怪的方向去變化的,所以我想不明白陳正卿的人魂為什么能變成精怪。”

  葉撫說:“人魂的確是不能主動變成精怪,但是你不能被束縛在這個范圍內,你要想,如果不是主動的呢?”

  秦三月眼中泛動思索,“老師你的意思是,陳正卿的人魂之所以變成精怪是因為有人,或者有其他的東西在推動?”

  葉撫點點頭說:“就像你一樣。《御靈手冊》里我應該有寫吧,御靈師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將萬物化作精怪。等你修煉到了一定的層次,不要說人魂,就算是人身上的一滴血都能瞬間化作精怪。”

  聽了這番話,秦三月的關注點一下子就跑偏了,“照老師你的意思,那讓陳正卿的人魂變成精怪的可能也是御靈師,那么說來,我并不是第一個御靈師了。”她張大眼睛看著葉撫。

  葉撫搖搖頭,“我無比確信,你是第一個御靈師。”

  “那…”

  “三月,這世間萬事萬物多比天上繁星,地下流沙,你永遠不要把對事物的判斷僅僅限定在自己的認知當中。”葉撫認真地說。

  秦三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你是御靈師,看待精怪用御靈師的角度去看待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但是你不能只把自己限定在這個范圍內。”

  “但是我有些擔心,老師你說了陳正卿人魂化作精怪是背后其他東西在使力,如今我們讓其重新退化成人魂,會不會招來麻煩?”火光之上,秦三月臉上掛著一些疑慮。

  葉撫搖了搖頭說:“你有這個意識很不錯,證明了你在認真思考問題。陳正卿的人魂化作精怪的確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不過這個現在跟你沒關系,你能做的唯有提升自己,即便是以后碰到了麻煩有,也能應付得了。”

  秦三月點頭說是,如今便也只有這么做了。

  進了山后,山里的確有著不少瘴氣,彌漫在各個地方,這證明著座山許久許久沒有人走過了,或者說走得極少,沒有人氣。其實這一點對于一個官道旁的山來說是不正常的,官道旁的山就算再怎么沒人走,也不至于充斥著這么多瘴氣。不過有著野火精怪散發的陽氣,一點瘴氣還是無關緊要的。瘴氣屬陰,和人死后三魂游離人間不歸形成的孤魂野鬼的氣息十分相近,多生于陽氣稀薄之地,所以很容易便被陽氣驅散,但這也僅僅是對于陽氣充足來說會是這樣。尋常人身上的陽氣根本不足以應對這么多的瘴氣,會隨著瘴氣入體大開命門,然后體內陽氣會從命門潰散,最終命隕在瘴氣之間,即便是修仙之人弱一點的碰到瘴氣也難以應對。所以,提前備了這么多氣息偏陽的野火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邊走著,葉撫便邊給她們講這瘴氣,身臨其境的學習效果是最佳的。胡蘭聽得津津有味,但是秦三月去心不在焉。

  登得再高一些后,秦三月忽然皺著眉開口對葉撫說:“老師,這山可能有問題。”

  葉撫虛了虛眼睛,笑著問:“哪里有問題?”

  她想了想說:“先前剛進山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但是具體哪里奇怪我沒想明白,現在我知道哪里奇怪了。這山里沒有一個精怪,我本以為是我修為不夠,但是前前后后確認了好幾遍,我肯定這山里一個精怪都沒有。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嘛,就算是在官道坦途上,都能碰到精怪,但是這么一座大山卻沒有一個精怪。”

  葉撫點點頭說:“你說得沒錯,這山里的確沒有一個精怪,不論高低,一個都沒有。”

  “為什么會這樣呢?”秦三月問。

  葉撫說:“你對氣息的感知很敏感,你好好感覺一下,這里留著的人的氣息除我們外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時候。”

  秦三月聽此定心下來,牽動御靈之力去感知氣息,片刻之后她有些不確定地說:“除了我們之外的人的氣息很微弱,可能是十年前留下的了,大概吧,我也不確定。”

  “準確說來是十二年。”葉撫看著幽寂陰森的山林說:“一座官道旁的山,十二年沒有人進來過,正常嗎?”

  秦三月搖頭。

  “所以啊,你們得小心了,看著點路啊。”葉撫笑著說。

  秦三月神色一正,警惕起來。

  一旁的胡蘭聽著,便問:“先生,這山是不是有古怪啊?”一對眼睛里反射著提燈的光,滿滿的好奇擺在里面。

  葉撫敲了敲她額頭,“你腦子里才有古怪吧。可長點心吧,要是有什么問題,我可不會幫你。”

  胡蘭哼唧一聲,“我可不需要先生幫。”

  “那你走前面。”葉撫瞇著眼說。

  胡蘭挺胸抬頭,將大劍仙取下來握在右手里,撅著嘴說:“走前面就走前面,誰怕啊。”

  說著,她從葉撫手里拿過提燈握在左手上,大步越到葉撫前面去。

  葉撫不再說話,秦三月也安安靜靜,一時之間山林間的氣氛變得幽沉起來,只有腳踩在腐爛的樹葉堆里,踩斷樹枝所發出的聲音。明明是臨近六月的夏日了,山林之間卻沒有任何蟲鳴鳥叫,格外幽靜,說是陰森死靜也不過分。

  山林的樹冠之間縈繞著一層霧氣,使得投下來的月光顯得格外慘淡,依稀望去,隔著些許天光,見那簇生的灌木雜草如隱藏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的張牙舞爪之物。一棵棵奇形怪狀的樹木扭曲了枝干,立在近處和遠處,也如同游蕩在霧氣之間的鬼魅。簇生擁擠的陰影伴隨著散發著腐爛味道的瘴氣縈繞在各處,一陣風吹過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涼意,只是帶來了更加無端的燥熱與死寂。整段時間里,萬籟俱靜。越往深處,便是越來越稀薄的月光,霧氣從朽爛落葉中蒸騰而起,仿佛失散的幽魅般枯干又虛弱。

  胡蘭手持提燈和大劍仙走在最前面,起初的她期待著“危險”的到來,期待著不一樣的“驚喜”,但是越來越沉重壓抑的氛圍消磨掉了她的耐心,漸漸地不耐煩,這份不耐煩加上燥熱,開始不斷發酵。直到一到陰影忽然從前面那棵樹上閃爍而過,她心里一動,便以為是什么妖魔鬼怪,當即抽劍而上,丹田之內靈氣翻動,順著經脈匯聚在大劍仙上。大劍仙揮動之間,陣陣破空聲擊穿山林的幽靜與壓抑,刺透縈繞的霧氣。

  劍在手上,隨心便斬。

  一劍斬出,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實際的東西。

  落空了。

  胡蘭并沒有放松心情,靈氣附著在眼中,環視四周,要去尋那閃爍的陰影。但是一番尋找后,所見依舊是死寂的山林。

  她無奈嘆息一聲,只當是自己提心吊膽把影子誤以為是其他東西了。

  然后下一刻她便發現,怎么…怎么先生他們都沒有對自己剛才這番行為發表意見?這不合常理啊。

  她疑惑地抬頭往后看去,看到的卻依舊是死寂的山林,哪里有什么先生和姐姐,他們已消失不見蹤影。

  陡然之間,她發現這里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三更半夜,小心火燭——”

  更夫的打更聲響起在大街小巷里。

  許秀已經十年沒有做夢了,今晚卻突然做了個夢。

  她夢見了陳正卿,夢見他從小到長到大,到遇到苦行僧,到十五年后醒來,到決心出家的全部。

  雖然是夢,卻讓她感覺無比真實,真實到她幾乎要以為這便是現實。

  在夢里,她看到了童年時代陳正卿擺在臉上的郁結,看到了他一次又一次挑燈夜燭光時哭出了聲。她恍然意識到,自己真的錯了。

  她也看到了陳至對陳正卿無微不至的照顧,看到了他想方設法地要去逗陳正卿開心。

  她想,或許陳至并沒有錯…

大熊貓文學    修仙游戲滿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