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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老饕

  歐師傅背著手從廚房走了出來,身后的二廚端著兩盤菜跟在身后,放到了費南兩人的桌上。

  “干炒牛河,水晶咕咾肉。”

  歐師傅介紹了下菜名,笑瞇瞇的側身坐在了費南的對面:“嘗嘗看。”

  菜一上桌,便是香氣四溢,單是聞到味道,費南便忍不住眼前一亮。

  費南拿起筷子,先伸向了干炒牛河。

  這份干炒牛河并沒有擺盤造型,只是在盤底墊了一圈青菜作為點綴。

  所謂干炒牛河,也就是爆炒牛肉河粉,既是一道菜,也經常被當做主食來吃,這是廣東沿海、湘港等地最常見的街邊美食了。

  就像是大陸北方各地都能見到的蛋炒飯一樣,家家都會做的菜,也往往是最難做的菜。

  費南夾起一筷子河粉,連同一片牛肉,放入口中,卻忍不住呼呼的吹了兩口氣。

  剛剛出鍋的牛河還沒有完全褪去旺火所帶來的高溫,吃到嘴里有些燙嘴,仿佛有股火焰在口中燃燒。

  嚼了兩下,費南眼前一亮。

  “好吃!”

  歐師傅哈哈笑問:“怎么個好法啊?”

  將牛河咽下,費南笑著說:“干炒牛河最重要的就是火候,油多就膩,油少就會粘鍋,歐師傅對油的用量把控真是妙至毫巔,所有的油都附在了河粉身上,夾起河粉,盤底光潔,真是厲害。”

  說著,他又單獨夾起一片牛肉放進口中,滿意的點了點頭:“牛肉香滑,歐師傅你居然連河粉端上桌這段自然熟成的時間也計算得分毫不差,牛肉吃進口中,將熟未熟,正是最嫩的時候,不錯。”

  夾起一條河粉,將其挑在空中,費南仔細看著:“豉油均勻,河粉每厘米都有微焦處…”

  將河粉放入口中,咀嚼兩下,費南贊嘆:“鑊氣十足,干身,爽口,好吃!”

  “有那么夸張?”

  莎蓮娜狐疑的夾起一筷子放入口中嘗了嘗,不解的問:“只是好吃些的干炒牛河罷了,哪有你說得這么夸張啊?”

  對面的歐師傅笑著幫費南解釋說:“小姐你有所不知,每個人的味覺靈敏程度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只能嘗得出酸甜苦咸,有的人卻能夠嘗得出味道之外的東西,這位先生顯然有一條遠超常人的好舌頭,才能嘗得出這么多細節。”

  費南也笑著說:“我嘗得不是味道,是火候,歐師傅的火候把控絕佳,只不過…”

  “嗯?”

  歐師傅笑容一僵,不由得坐直了半分,問:“只不過什么?”

  費南搖頭說:“只不過這一圈青菜加得實在是敗筆,端上桌后,河粉的高溫將青菜燙熟,滲出了汁液,靠近青菜的河粉變得稍顯濕滑,弱化了鑊氣的干香不說,還多了一絲青菜的澀苦味,不合適…嗯,實在不合適。”

  歐師傅聞言,趕忙拿過一雙筷子,夾起一條靠近青菜的河粉,放入了口中,咀嚼了兩下,不由得神色微變,看向費南的眼神也變得認真。

  “費先生不妨嘗嘗這道水晶咕咾肉?”

  費南看向一旁的水晶咕咾肉,伸出筷子,夾起了一塊。

  咕咾肉也是粵菜中的名菜,相當于川菜中的回鍋肉,東北菜里的溜肉段,家家會做,但做好卻不容易。

  它的做法也和溜肉段也有些類似,同樣是豬肉裹粉過油炸,然后用料汁溜,口味也都是酸甜口,但咕咾肉要更甜一些,酸味也更淡。

  費南夾起一塊,看了看盤底,果然沒有任何粘連殘留。

  和干炒牛河端上桌后撲鼻的鑊氣干香不同,水晶咕咾肉上桌后卻并沒有什么氣味飄散。

  鮮紅的甜酸汁均勻的裹在小塊肉排上,外層是薄薄的一層糖殼,如同被冰封了一般。

  莎蓮娜好奇問:“這是怎么做到的?”

  “這是熬糖的一種火候。”

  費南解釋說:“普通廚師在熬糖時可以熬出四種狀態,掛霜、拔絲、琉璃和糖色,這種用糖漿在食材上均勻包裹出一層薄殼的狀態就稱之為琉璃。”

  說罷,他看了看露出微笑的歐師傅,才又笑著說:“不過如果是普通的琉璃法,糖殼會太厚,也多少會和盤底產生粘連,歐師傅熬的糖,火候剛好介于琉璃和糖色之間,既不會粘底,也不會太厚,這種火候的把控,在灶臺上時是以秒為計算單位的,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

  歐師傅忍不住點了點頭:“費先生,你真是懂行。”

  “過獎,我只是嘴巴比較刁而已。”

  MAX的學海無涯專長為他提供了30的知識屬性加成,他也因此獲得了不少雜七雜八的知識,這些剛好是他所知曉的知識點。

  夾起咕咾肉,費南將其放入口中,輕輕咬下。

  牙齒輕輕戳破了薄薄的糖殼,酸甜汁和肉香才如同火山爆發般隨之涌出,在唇齒間游動。

  費南忍不住點了點頭。

  “第一層脆,糖殼在出鍋后馬上放入冰塊降溫緊縮,但卻并沒有變得堅硬硌牙,因為糖殼夠薄,卻又能維持形狀,封鎖住了甜酸汁和肉香味。”

  “第二層酥,豬肉裹粉油炸形成的酥殼并沒有被甜酸汁浸透,依然能保持酥脆的口感,真是不容易,歐師傅你是借鑒了美式炸雞的方法,用粉漿來裹了豬肉對吧?而且還復炸了兩遍定型,這樣才能隔絕甜酸汁的浸泡。”

  “第三層嫩,豬肉柔嫩,汁水在油炸的過程中就被鎖入肉中,咬破后才連同甜酸汁一起爆發出來,味道香濃,更難得的是肥瘦均勻,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里用的應該是肋排靠近五花部分的肋尖吧?”

  “第四層燙,肉一冷就不香了,這咕咾肉的外層被冰塊降溫變得冰涼,內里卻依然能夠維持這么滾燙的溫度,咬透后,溫度激發了酸甜汁和肉香,使其更進一步,歐師傅好本事啊!”

  歐師傅聽得連連點頭,待他說完,不禁主動問:“那依費先生你看,這道菜還有什么改進之處嗎?”

  “當然有。”

  費南看了眼瞪大了眼睛的二廚,放下筷子,笑著說:“歐師傅你用裹漿的方式隔絕了甜酸汁,這導致甜酸味和肉質無法融合,就像是入海口的淡水和海水一樣,涇渭分明,互不相交,的確有些別扭。”

  歐師傅不太贊同他的意見,搖頭說:“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試過很多種辦法,無論下鍋后多晚加入甜酸汁,都多多少少會搶了肉的原味,得不償失。”

  費南微笑提議:“歐師傅有沒有考慮過用梅酒來提前腌制呢?”

  歐師傅一愣,繼而眼前一亮,一砸手,有些激動的說:“對呀!我怎么沒有想到?用梅酒腌制,一方面可以去腥,一方面也能使甜酸味腌入肉中,下鍋后,殘余的酒精揮發,也能讓甜酸汁和肉味相融合,好主意!好主意呀!”

  他嚯地起身,哈哈笑著沖費南伸出手來:“費先生,請問你在哪里高就啊?”

  費南看著系統面板上給出的提示,笑著說:“我只是個喜歡吃東西的普通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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