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上了車,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上,手里提著東西,腦子里還想著剛才王大海跟他說的那些話。
蘇玉錦絕對不是無意的跟王大海說要參股,不會只是提提,肯定是有這個打算才會這么說,否則那么一個大酒店的老板,用不著簽字到周富貴那里去買鴨脖鴨架。
或許蘇玉錦真的喜歡吃鴨脖鴨架,但是她到周富貴店里的目的肯定不單單只是為了吃,應該還有幾分是探口風的意味,才會親自過去。
能夠賺錢的項目總會被人覬覦。
被人覬覦不會帶來什么影響,但是覬覦的這個人如果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就得小心一些了。
一個女人,而且聽王大海的意思,這個女人年輕漂亮,能夠在鄂市開一家大酒店,肯定是有手段的。
私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私人背后站著的人。
吐出了一口氣,蘇醒朝窗外看了一眼,從口袋里摸出五毛錢的硬幣遞了出去:“老板,給我來一份楚天都市報。”
攤開帶著墨香的楚天都市報,入眼的標題非常醒目:兩國政府代表簽署關于加入世貿組織的雙邊協議,國家有望在2000年上半年正式加入世貿組織。
看到報紙,蘇醒才知道要入世貿了,否則,還真沒注意。
加入世貿,很多以前老百姓可望不可及的東西會降低價格,能有購買的可能,國內經濟注定會成為世界級,整個國家會進入新的開放時代。
賺錢的機會更多了。
報紙看完的時候,車正好到了窗口,蘇醒隨手將報紙塞進了提著的袋子里,下了車。
往前才走了十多米遠,后面就傳來車鈴聲,蘇昌民騎車暑假時候蘇醒買的那輛二六自行車,停在了蘇醒的身邊:“上來。”
蘇醒坐在了車后座,挪了一下屁股,坐穩了些:“你到鎮上去了?”
“到鎮上逛了一圈。”蘇昌民賣力的踩著車,好一會兒自行車才快了起來。
早些年的時候,蘇醒家里也有一輛二八自行車,過上一兩個星期,蘇昌民會帶著蘇醒,還有蘇然到鎮上轉一圈,買糖包,肉包,或者是饅頭。
那蘇昌民騎車飛快,蘇然在前面的橫條上坐著,蘇醒坐在后座,上坡的時候蘇昌民踩得也快,這會兒就蘇醒一個人坐著,蘇昌民踩起來卻費力了,踏板走一圈,蘇昌民好像是將全身的力氣都擠了出來。
蘇醒上了高中,蘇昌民人也老了。
“沒什么事,你到鎮上去干什么?”蘇醒拍了一下蘇昌民的后背,“你背上怎么這么多灰,剛才騎車的時候摔了一跤?”
“我騎車還能摔著?”蘇昌民有自己的驕傲,“這車閉著眼睛我都能夠騎,還能夠摔著?”
“那你后背上的這些灰從哪里蹭的?”蘇醒說。
“可能在家里不小心蹭到墻壁上了。”蘇昌民有些含糊。
“蹭到墻壁上了?墻壁上刷了墻面漆,光滑的很,哪會蹭到白灰,再說,你頭頂上也有不少灰。”蘇醒說。
“不在屋里蹭的,肯定就是在別的地方蹭的。”蘇昌民放慢了速度。
前面路被堵著了,堆了一些紅磚,蘇大召拉著板車,正在搬磚:“等會,這兩口磚搬上去就好了。”
“你拉這么多磚干什么?”蘇昌民腳落在地上,蘇醒下來后,也跟著下了車。
“把屋后面的廁所修一修。”蘇大召將板車挪開了一些,沖蘇醒笑了笑,“醒子回來了?你可別你爸有能耐太多了,家里起了一棟房子,在鎮上又買了一棟房,你爸天天踩著自行車到鎮上去幫忙,這樣賣力氣,頂得上一個小工了,以往可沒見他這么賣力。”
蘇醒明白了,蘇昌民身上的灰應該是去鎮上房子里幫忙的時候粘上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壞事,蘇醒有點不太明白蘇昌民怎么不愿意說。
“什么小工?我就過去轉一轉,沒干活。”蘇昌民擺手,“你這村長當的不稱職,磚頭堆在路上,還怎么走人?”
“就這一點磚,我讓松磚的人往里面再挪一點,他不愿意,說是往里面再送一些,得要加錢,就幾步路,說是要加十塊錢,他還開著車,我哪愿意?”蘇大召說,“就讓他將磚卸這里了。”
“往里面就十多米,他開著車,這點路也不愿意送?”蘇昌民說。
“磚窯生意太好了,都等著要他的磚,他說位置太窄了,車子倒進去,浪費時間,還有一家也等著拉磚,他想趁著天黑之前再送一車磚,急著走。”蘇大召說,“急著走是假話,就是想要多給點錢,我不上他這個當,也不慣著他。”
“那肯定不能慣著。”蘇昌民推著車,從邊上繞了過去。
“磚窯開了這些年,賺了不少錢,邊上的地卻全都給他糟蹋了,四處挖的都是坑,一下雨,坑里全都是水,去年的時候還淹死了一個孩子,讓他將坑填了,他也不填,就想著賺錢去了。”蘇大召將最后兩口磚放到老板車上,“我看他的磚窯遲早得倒閉。”
蘇大召拉著板車上正要走,想起了什么事一樣,跟蘇昌民說:“余廣漢帶著人到你家里去了沒?”
“去了。”蘇昌民點頭,“還罰了3000塊錢。”
“罰就罰吧,你家里現在這個條件,也不是給不起3000塊錢,給錢消災。”蘇大召嘆了一口氣,“隔壁村有一家給不出錢,家里的東西全都沒了。”
“還拿東西?”蘇昌民頭一次聽說。
“給不了錢,那可不就得拿東西?”蘇大召點頭,“家里值錢一點的東西全都給拿走了,聽說還要將人抓進去。你說這就怪了,頭胎男娃,二胎女娃,要罰錢,怎么頭胎女娃二胎女娃,三胎男娃也要罰錢?家里還不讓生個帶把的?”
“是哪家?”蘇醒問了聲。
“余黑子家的,他人長得不怎么樣,黑不溜秋的,他兩個女兒倒是不錯,真是造了孽了,也實在是可憐。”蘇大召嘆了一口氣,“余廣漢去勸,也沒有勸住,我去看了一下,家里的東西,砸得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