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九已經在房內等著,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會客室,也是呂堅強應她的要求專門準備的,房間內沒有監控沒有錄音,除了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
呂堅強把張弛帶到了蕭九九的對面坐下,蕭九九虎視眈眈地望著張弛,這氣質完全不像講和的樣子,她的身上有著普通女子少見的虎氣。
張弛也察覺到了蕭九九高達二百多的武力值,這妮子對自己充滿了仇視,只有在對方敵視并產生攻擊意圖的時候,他才能感應到戰斗力,這證明蕭九九此番前來毫無善意,如果不是在派出所,她說不定已經發動了攻擊。
呂堅強向蕭九九笑了笑道:“人我帶來了,你們好好談,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在外面。”又向張弛道:“你老實點。”
張弛道:“你別走啊!”他是真有點害怕。
呂堅強仿佛沒聽到一樣,離開了房間,隨手把房門給帶上了。
蕭九九咬著嘴唇,一雙美眸火力全開,不過美女就是美女,再怎么猙獰的表情在她臉上也變得賞心悅目。
張弛干咳了一聲道:“你別怨婦一樣盯著我,咱們倆心知肚明,你的傷跟我沒半點關系。”
蕭九九站起身來,張弛感覺危險正在迫近,警告蕭九九道:“這里是警察局,警察就在外面。”
“拿出來!”
張弛愣了一下:“什么拿出來?”
蕭九九道:“少給我裝傻,你那點小伎倆瞞不過我。”
她知道張弛戴著手銬,來到張弛的身邊,伸手去翻張弛的口袋。
張大仙人知道她的意圖了,暗嘆這妮子有先見之明,警告道:“你別碰我,你別碰我,你再碰我我叫非禮…”
蕭九九的手已經伸到了他褲兜里,張大仙人這個尷尬啊,碰到了,感覺被她碰到呢了。
蕭九九有些麻木,抓住那只袖珍錄音筆從張弛褲兜里掏了出來,得意洋洋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可真夠陰險的。”然后扔在地上當著張弛的面一腳踩碎。
張弛有點遺憾,可不心疼,反正東西不是他的。他現在最擔心得反而是蕭九九控制不住對自己出手,畢竟此女血液中充滿了復仇者的暴力成分。
還好蕭九九沒有一怒出招,大概也是考慮到了所處場合的緣故,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望著張弛道:“你知不知道給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張弛道:“好像被困在這里的是我啊。”
賊喊捉賊,是你弟弟慫恿你來找我報仇,是你先照著我臉上給了一拳,你骨折,你麻煩,你損失,我一點都不同情。
蕭九九道:“不是因為你,我的胳膊怎么會斷。”
張弛看到蕭九九架鷹一樣擺位的右臂,有點想笑,可控制住了,畢竟不想在這種時候繼續刺激她:“你來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從蕭九九身上已經感覺不到她的怒火值,看來目前的蕭九九還保持著足夠的理智,理智就好,就證明雙方存在協商的可能。
蕭九九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讓你在監獄里至少呆上三年。”
張弛沒反對,現實就是如此,只要蕭九九一口咬定是自己毆打她,并造成了她尺骨骨折,那么自己傷害罪的罪名基本落實。
這種時候,還是保持沉默,聽話聽音,這妮子來自己面前秀優越,秀權力,暗示她對自己生殺予奪的主宰權,沒那么簡單,接下來就應該是提條件了,也就是說這件事有轉機。
要不你都占盡優勢了,還來找我干嘛?應該是等著我去求放過才對。
蕭九九道:“可是我又有些不忍心毀掉你的未來,聽說你是水木一年級的新生,十年寒窗苦,考上大學也不容易吧,你也不想父母失望吧?”蕭九九正在試圖瓦解張弛的心理防線。
“我父母都死了,不怕他們失望。”
蕭九九愣了一下,孤兒啊!故意賣可憐的人設?
張弛道:“在你們藝術生眼中水木高不可攀,可在我看來水木也不算啥好學校,以我的成績,國內高校隨便挑。”
蕭九九瞪了他一眼,這廝臉皮可真厚,馬上就意識到,那是真的很厚,自己付出了血的代價,認識得極其深刻,深刻到骨折,本想著一拳將他打個滿臉開花,可結果卻是被人家的厚臉皮震斷了骨骼,這經歷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蕭九九一直認為自己武功不錯,好歹也是剛剛突破了一品追風境的水準,公司給她的定位就是將來走清純功夫女星的路線,接的綜藝也是大熱的戶外節目,就是要把她打造成新一代功夫小天后,現在好了,還沒展開翅膀,胳膊就先折了。
蕭九九道:“我心地善良,也不想趕盡殺絕。”
其實她剛才一開口張弛就明白她有妥協的意思了,沒想到轉機來得這么快,他有些想笑,心地善良不是別人來評價嗎,這個蕭九九居然自夸上了,他故意道:“我無牽無掛,也沒什么好怕。”
蕭九九又是一愣,這貨居然臭拽上了,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只要惹火了我,分分鐘把你送進深牢大獄,可自己剛剛秀出了心地善良的人設,現在就打碎好像崩得有點太快,做藝人的最怕就是崩人設。
蕭九九調整了一下心態,開口道:“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我是有條件的。”
張弛平靜望著蕭九九,他現在能夠斷定蕭九九是誠心誠意過來求和的。
張弛道:“咱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你清清楚楚,你憑什么追究我責任?你居然跟我提條件?”
蕭九九美眸圓睜,這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簡直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都慘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敢跟自己耍橫。蕭九九怒火值瞬間來到1000,張大仙人胸口微微一熱,有點害怕之時,蕭九九的怒火又迅速平息了下去,這妮子情緒管理的水平不低。
“你不怕坐牢?你那么年輕,一旦坐牢還有什么前途?”
張弛道:“其實我考慮好了,傷害罪也就是三年吧,你弟不是說我騷擾你嗎,反正我也摘不清,那我干脆就承認了,不是攝像頭也沒拍到嗎,我就承認自己是個下作的登徒子,我貪圖美色,我尾隨你,猥褻你,還想對你做更過分的事,你奮起反抗,我惱羞成怒把你的胳膊給擰斷了,準備用強未遂,我罪不可恕。噯,你說這樣是不是咱倆都能上熱搜啊?”
蕭九九一聽就火了:“你胡說!”
這次是真生氣了,我是公司力捧的明日之星,主打清純玉女的人設,這貨要是這么一說,我人設就徹底崩了。
那些狗仔會怎么寫?就算現在自己不是真正的明星,沒有大火,可將來一旦火了,公眾不會因為發生過這種事同情自己,他們只會在乎清純玉女的形象。
張弛道:“你不是想把我送進去嗎,干脆徹底點,動用你方方面面的關系把我弄個無期,永遠都不見天日。”
蕭九九意識到這貨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認為他說得是氣話,她吸了口氣,再度平復了一下情緒:“要不要先看看我的條件。”
來此之前,她已經自行擬定了一份和解協議書,現在拿了出來。
張弛看都不看一眼:“你大概不了解我,我這人從來都是富貴不能霪,威武不能屈。我不談條件,既然事實真相不能還給我清白,我只能按照你們的劇本走下去,你弟弟的那份混賬證詞你看了沒有?剛才警察還盤問我騷擾你的細節,你覺得我應該從你哪個部位說起?”
這廝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肆無忌憚地盯住蕭九九美得極具侵略性的面孔。
蕭九九的俏臉漲得通紅,她非常生氣,卻要竭力平息自己的憤怒,本來經紀公司已經給她安排好了一份證詞,可是良知并不允許她那樣做,如果她真那么做了,等于徹底毀掉了一個人的人生。
蕭九九考慮再三,準備給他一個機會,在她構想的劇本里,張弛應該對她的寬宏大量感恩戴德,可現實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蕭九九不得不承認張弛是個有手段有心計的人,自己一定暴露了弱點。
他抓住了弱點,擺出魚死網破的架勢,就算他主動承認了騷擾罪,記者們關心的只是他騷擾的過程和細節,這種消息散布出去,自己的玉女人設就完全崩了,就算傷好之后,可能也只能走性感路線了,蕭九九不喜歡,也從沒有想過。
她這次過來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她不想說,也不想讓經紀公司知道,雖然她的經紀人梁秀媛非常厲害,還說過把這件事交給她去處理,可蕭九九出于某種原因決定自行處理,可她發現張弛很不簡單。
蕭九九嘆了口氣道:“你如果沒有誠意那就算了。”她決定暫時中斷這次談話,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完全喪失了主動權,繼續談下去,只會露出越來越多的破綻。
猶如過手拆招,張弛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蕭九九以退為進,要用這樣的方法亂了他的陣腳,不是給張弛空間考慮,而是要給自己一個機會緩沖。
張弛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慌張:“不送!”
蕭九九站起身來,走了一步停下來轉身看了看張弛,從張弛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慌張和恐懼,這個人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強大了。
蕭九九道:“你真不怕坐牢?”
張弛道:“沒什么好怕啊,只要我活著,總有機會讓你們說實話。”
蕭九九內心沒來由顫抖了一下,她領悟到張弛話中潛藏的威脅,有些憤怒地咬住嘴唇,怒視張弛道:“你在威脅我。”
張弛笑道:“想怎么理解都行,對了,明天我就承認你弟弟的所有指控。”
蕭九九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拉開房門離開,用完好的左臂狠狠帶上了房門。
沒過多久,就有警員過來給張弛打開手銬,把他送回了小黑屋。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呂堅強過來開門,張弛笑道:“是不是打算放我出去?”
呂堅強有些詫異,他怎么知道?
其實在見過蕭九九之后,張弛就認定她會選擇和解,雖然蕭九九性情比較刁蠻,可張弛總覺得她也不是壞人,在這次的事情上,主要是受了她弟弟蕭楚南的蒙蔽。
剛才的談話中,張弛發現蕭九九是一個極其愛惜羽毛的人,她那個天才兒童的弟弟雖然做了許多對自己不利的偽證,可那些證據是雙刃劍,試圖砍傷張弛的同時,也會傷害到蕭九九。
即便是蕭九九憤而離去,張弛也算準了她最終還會妥協,離去是為了以退為進,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引起自己的慌張,張弛豈能被她套路了。并非他不愿意和解,而是他拒絕任何有條件的和解,這件事從頭到尾就不是他的責任。
呂堅強把張弛帶到了辦公室,讓他在幾份文件上簽字,簽字之前,張弛拿起文件仔細看了看。
呂堅強道:“夠謹慎的,擔心我坑你?”
張弛一邊看一邊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雖然知道您是正義使者,可我也得看清了才能簽字。”
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里,蕭九九提供了一份證詞,證詞中聲明,她手臂上的傷和張弛沒有任何關系,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摔斷的。
當然這也不是實際情況,真正的情況是張弛的證詞,事發在場的三個人,出現了三份不同的證詞。
張弛看到了自己的和蕭九九的,但是并沒有看到天才兒童蕭楚南的,那份證詞一定是惡意滿滿對他進行了全方位的詆毀和污蔑,有些詫異道:“怎么只有兩份?”
呂堅強道:“蕭楚南說了謊,所以他的證詞沒有參考價值。”
張弛道:“所以這件案子就這么結了?”
呂堅強道:“確切地說已經不能稱之為案子,傷害罪不成立,就算你們有什么糾紛,也輪不到我來處理。”
張弛道:“你好像在和稀泥吧,我白挨一拳?還被你們關了大半天,就這么算了?那天才兒童誣陷我的事情,你們不打算追責?”
呂堅強笑道:“你應該清楚,蕭楚南是未成年人。蕭九九說了,如果你要提任何條件,她會不惜代價奉陪到底,而且她有把握將她的這份證詞作廢。”
張弛道:“都提供給你了,怎么作廢?你幫她銷毀?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個秉公執法的人呢。”
呂堅強將剛剛被蕭九九發現摔爛踩壞的錄音筆放在桌上:“大意了,她也帶了錄音筆,你們剛才的對話她全都錄下來了。”
張弛笑了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蕭九九這一招倒是夠狠的,不過自己剛才也沒說啥太出格的話,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如果全都公布,對蕭九九也沒什么好處。
呂堅強道:“見好就收吧,事情真鬧大了,對你們都沒什么好處。”
張弛道:“我簽字就能走了?”
呂堅強點了點頭。
張弛在文件上簽了字:“謝了啊,這一天你也被折騰得夠嗆。”
呂堅強道:“沒辦法啊,誰讓我攤上你們的糾紛。”他現在已經用糾紛來定義了,畢竟蕭九九已經證明她的骨折和張弛無關,既然無關就不可能以傷害罪起訴張弛,張弛自然就能當場釋放。
其實呂堅強根據張弛的供詞去文明巷調查了一些情況,找到了當時和蕭楚南一起玩球的小朋友,雖然蕭楚南不說實話,可多問幾個人,總能搞清當時的狀況。
呂堅強在判斷出蕭楚南說謊之后,就對他的證詞產生了很大的懷疑,現在蕭九九既然主動前來提供證詞,他也就搞清了具體情況。
憑著一個警察特有的嗅覺,呂堅強認為張弛的證詞最接近事實真相,只是有一點他也想不透,打人的是蕭九九,挨打的是張弛,可為什么蕭九九的胳膊斷了,張弛的臉卻連一點傷痕都沒有?這臉皮的防御力也太強悍了吧。
在呂堅強看來,蕭九九的主動妥協和張弛的背景有關,雙方都有背景,而且都通過一些渠道給自己施加了一些壓力,呂堅強一度頭疼不已,不過現在的結果讓他非常滿意,蕭九九最終還是選擇把實話說出來,并放棄一切賠償和追責。
呂堅強道:“蕭九九讓我轉達你一句話。”
張弛點了點頭。
“她讓你以后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不然她會追究到底。”
張弛道:“你說一個小明星咋就那么愛面子?你看她演過什么戲沒?”
呂堅強實事求是地搖了搖頭,蕭九九真要是當紅明星,分局大門口都得被狗仔給圍起來,張弛都得被她的粉絲給生吞活剝了。
他笑道:“要說,你得感謝人家說出真相,如果她不出來證明你的清白,你會很麻煩,我覺得她這個人還不錯。”
張弛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折騰到晚上十一點了,他向呂堅強告辭,呂堅強道:“我也該走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吧!”知道張弛是清白的,平白無辜的關了他大半天,呂堅強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
張弛搖了搖頭:“謝了,我打車回去。”
“你都沒身份證,小心半路上遇到聯防把你當成盲流給押遣送站去,走吧,上車我送你。”
張弛盛情難卻,于是跟著呂堅強上了警車,這廝選擇副駕坐了,沒有選擇后座,總覺得警車的后座有點晦氣。
呂堅強問明地址,居然距離他家不遠,剛好順路,途中他向張弛道:“今天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你也別見怪,當時那種情況下,你嫌疑最大,我們也是例行調查。”
張弛豁達地笑了笑道:“你也不用解釋,我理解,大家都不容易,你送我回去多少有點補償的意思吧。”
呂堅強因他的坦誠而笑了起來:“其實吧,蕭楚南來提供證詞的時候,負責記錄的同事就發現這小孩有些可疑,但是我們又沒什么證據,蕭九九那邊經紀公司又攔著,我們沒辦法第一時間取證。”
張弛道:“我相信你們是不會冤枉好人的。”
呂堅強道:“以后啊你可千萬別得罪小孩子。”
張弛道:“是啊,孔夫子說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不聽夫子話,吃虧在眼前。”
呂堅強已經駛入了萬年路,張弛雖然告訴他自己住在萬年路,可并未說具體的地址,也是不想給路晉強添麻煩,他在距離景通旅社還有二百米的地方下車,表示自己已經到了。
呂堅強停下車,還專門遞給他一張警民聯系卡,讓他以后加強聯系。
張弛目送警車遠去,這才慢悠悠溜達到了景通旅社,前臺的大姨看到是他也沒多問,畢竟路晉強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張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天,過得真是憋屈,明天該去報到了,希望一覺醒來,所有的霉運都離開自己遠去。
張弛洗了個澡,好好沖去一身的晦氣,洗到中途,電話鈴就響起來了。
能給他打電話的不外乎就幾個人,張弛趕緊裹上浴巾跑了出去,拿起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嗲嗲的聲音道:“先生要不要找人陪。”
張弛沒好氣道:“滾!老子是正經人。”中途被人打擾的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
掛上電話,又跑去浴室,剛剛打開淋浴,電話又來了,本來不想理會,可電話這次響得格外執著。張弛只能再次披著浴巾奔了出去,拿起電話怒道:“別特么打了,我不是隨便的人…”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笑聲,聽到笑聲,張弛頓時尷尬了,這次打來電話的是秦綠竹,最近自己的情緒管理出問題了。秦綠竹笑的時候,張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沒什么異常,剛才浴室里燈光昏暗,外面看得清楚。
秦綠竹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火氣挺大啊。”
張弛干咳了一聲道:“小旅館管理不嚴,推銷保健品的。”實話實說更尷尬,還好自己是正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