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曦點到即止,飄然離去。
她和西門鏡并無深交,可也知道對方身為學院中地位僅次于老師的四轉境學員助教,和史清、宋語心一樣,都是被高層抱以厚望的靈御修者。
大半年后的靈道之戰是全球靈御界的一場盛會,對于各方而言,也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機會。
她提點西門鏡,更多是想為學院保護人才。
“破解十大未解之謎,石破驚天,成為中陸新生第一,在組織中的地位想來也會越來越高吧。”
“毫無疑問,招惹了周越,就等于招惹了那個神秘的幕后組織。”
陳文曦心中感慨。
不知不覺間,周越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不僅僅是組織代言人那么簡單,更是組織的象征。
“不到十天,再加把勁!一定要完成偵探師考核!不能辜負組織對我的期望!”
西門鏡指尖輕輕扣擊著桌面,標準的路人臉上漸漸浮起一絲荒謬。
“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美女老師,竟會暗示我不要去招惹那個新生?”
“哦,不,這根本就已經是明示了。”
“周越,你憑什么能讓陳文曦這么重視?”
西門鏡目光掃過問詢臺上還沒來得及歸置的書籍和芯盤。
《念修七日談》?
西門鏡嘴角浮起一絲自嘲,這本漫畫他也看過,真要有什么玄機早發現了。
“也就是說,他這二十個小時里,都在忙著學習[念力移動術]?只用一天不到,應該能排進前一千名了。”
西門鏡打開面板,通過系統尋找到[念力移動術]的學成時間歷史排行榜,直接下拉至100名左右。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西門鏡,耗時11小時43分鐘,排位第124名。
“第124?記得兩年前還在120名以內。”
西門鏡直接向下掃去。
他越看越覺得古怪,已經看到將近1000名的地方,依然沒有看到周越的名字。
似乎也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找下去了。
至于一百名之前,更沒有必要查看。
那些都是學成時間在10小時以內的怪物,周越可是在修行室里足足耗費了20個小時。
“難道用了假名?不會,他應該知道這沒什么意義。只有一種可能…他沒有學成。這位新人王的天賦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厲害嘛,那本漫畫應該是他提前為失敗準備的遮羞布。”
西門鏡關閉面板,身體向后倚住座椅靠背,陳文曦臨走前那席話帶給他的焦慮感淡去不少。
可緊接著,另一股焦慮從他心底生出。
“這么說來,這位周學弟倒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一個有足夠自我認知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萬一他反悔…”
忽然間,空氣一陣晃動。
一條灰色蟒蛇憑空浮現。
生有雙首的蟒蛇迅速向上游走,纏繞上西門鏡的脖子,兩只蛇頭同時朝他噴吐著蛇信。
“呵呵,別鬧了饞團。怎么,還想吃學城小吃?”
“不行啊,你現在已經進入靈食階段,雜食一定要少吃。我們不是約定好了嘛,一周最多只能吃上一次。”
西門鏡微笑著撫觸起自己的契約伙伴,心底卻生出異樣。
他能感應到自己這位伙伴突然間變也得有些焦慮不安。
“喂,你一條整天吃吃睡睡什么都不用煩的奇跡靈蛇,有啥好煩的?”
傍晚時分。
永夜之誡尚未降臨。
如火的夕陽從天邊,一直燒到新生公館中央的那座華美高閣。
馮勇德左手各提著一個大蒸籠,神色古怪地出現在華閣頂層的陽臺上,隨后閃身進入套間。
“公子,晚飯買回來了。”
周越正在寫著筆記,耳邊傳來馮勇德把蒸籠放下的聲音,他沒有回頭,“認識西門鏡嗎?”
馮勇德臉上浮起復雜:“當然認識。學院十大助教之一,靈御學員,曾經也是風云人物,奈何生著一張路人臉,經常被忽視。”
周越停下手中動作:“關于他的事跡,你整理好了,發給我。”
“是。”
馮勇德也不多問,告辭而去。
周越對著筆記本一陣抓耳撓腮,他正在寫關于寄養艙的“用戶體驗”,也是他答應唐小白的作業。
要不是今天刷榜時看到唐小白的名字,這事差點被他忘記。
“明霄宇這家伙也不知跑哪去了,說好的幫我代筆的。”
周越對于寫這類虛無縹緲的東西實在頭大,“不寫了,先吃晚飯!”
小劍又一次閉關了。
黃恢宏被周越打發出去暗中協助王成亮破案,身為一位混跡江湖多年的老牌線人,吃什么自然不用周越操心。
對于它,周越準備長期放養,畢竟可以少一張嘴。
黑無常依舊蜷縮成像一只球,似醒非醒,叫它也不應,不過伸手觸摸它時,明顯感覺到毛皮下方有一道道氣流疾速奔騰,在這些氣流的作用下,它的皮毛愈發蓬松柔軟,令人愛不釋手。
周越也搞不懂為何京城黑貓的質變進化會是這樣。
總而言之,如今能陪周越共進晚餐的,就只有小麻團和二叉了。
周越坐在餐桌一端。
小麻團和二叉圍著餐布,坐在另一端。
周越釋放念力,打開馮勇德帶來的那兩個大蒸籠,將近兩百貢幣的餐費也已經轉給了馮勇德。
“開動!”
周越說完,高舉筷子,夾向自己面前的一籠蝦餃。
“恩主萬歲!開動!”
小麻團學周越的模樣興奮地高舉雙翅做著餐前儀式。
二叉雖然悶不吭聲,可也急匆匆地飛進它那份堆積如山的食物中。
呱唧呱唧的咀嚼聲回蕩在套間中。
周越剛吃完半籠蝦餃,突然發現對面安靜下來。
他抬起頭,猛地一怔。
小麻團正半躺在蒸籠里,捂住圓滾滾的肚皮,含情脈脈、意猶未盡地凝視周越。
二叉則立起身,昂起頭,掀起鞘翅,對著周越做起標志性的不倒翁動作。
真正讓周越心頭狂跳的卻是兩個小家伙面前堆積如山的食物已然空空如也。
那可是六籠蝦餃、六碗蟹黃牛肉面、四個三層漢堡、四碗深海魚肉湯以及兩大盒咖喱大蝦飯啊。
每人一份,不多不少。
周越臉上擠出笑:“你們都吃飽了吧?”
小麻團羞澀道:“那個…本鴉還差一點點。二叉哥給估計也是哦。”
周越深吸口氣:“還差多少?”
小麻團看了眼二叉,愈發羞赧:“差的不多。全部都再來半份,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周越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你說啥?”
小麻團望著周越:“恩主,本鴉是不是吃得太多啦?”
“怎么會,既然來到我這,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的座右銘只有兩個字,管飽。”
周越拍著胸脯道,內心并沒有搏殺太久,微笑著將自己的大部分食物推到兩個小家伙面前。
看著二叉和小麻團繼續風卷殘云,周越目光有些迷茫。
這些日子來,二叉的食量一直在漲,如今一頓已能抵得上三四名成年壯漢。
至于小麻團,別看它只有巴掌點大,食量竟也極其驚人,絲毫不輸二叉。
一個是擁有太古世界分身的妖王二叉。
一個是擁有背城血脈的厄運之子小麻團。
它們具備這樣的食量,周越勉強能夠理解。
畢竟后悔已經有些晚了。
光是它們的口糧,就讓周越花錢如流水。
更別說周越還有一頭正在沉睡的超凡種劍術風螳螂。
以及即將進入靈食階段的京城黑貓。
周越怔怔看著面前空蕩蕩的餐盤,儼然看到了將來日子里無底洞般的財政支出。
“掙錢!掙錢!一定要多掙錢!”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顯示為一個陌生號碼。
周越面色一喜,趕忙對小麻團做了個噓的手勢:“輕點聲,肥羊上門了。”
手機接通。
西門鏡的笑聲傳來:“周越啊,我是西門鏡。學長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不負所托,成功說動王海波,答應了你的挑戰。明天上午十點,擂臺館,記得準時來。”
周越臉上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多謝學長,不過…我突然改變主意。我不想挑戰了。學長晚安。”
“什么,改變主意?”西門鏡聲音一頓:“這才幾點,晚什么安!你等等,先別掛電話!”
沉默了大約兩秒,西門鏡恢復平靜,語速放慢,笑呵呵道:“學弟,你確定嗎?你如果贏了他,將會獲得大把的貢獻值獎勵。其實,王海波那邊也是不太想比的,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口舌啊。不管怎樣,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周越篤定地道:“確定。不管怎樣,多謝學長了。”
說完這句話時,周越明顯感覺出手機那頭呼吸急促起來。
雖然掩飾得很好,可還是泄露出一絲。
隨后周越掛斷手機。
他將手機放在桌上,開始看時間。
十分鐘過去,手機沒有響。
周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并不著急。
半個小時過去,手機依舊沒響。
不過周越卻收到了馮勇德的信息,將近一個小時里,馮勇德動用他在學院的人脈,將西門鏡的各種事跡,甚至一些鮮為人知的軼事全都整理匯總出來。
周越很快看完,眉毛輕輕一剔:“這位西門學長真不簡單呢。坑人無數,怨聲載道,偏偏沒人敢來找他麻煩,甚至還當上了學員助教。他之前應該也覺得我很好搞定吧,這才大意失荊州。”
“這位西門學長想必已和王海波達成了某種類似的協議,或者說是交易,從王海波手里撈了一筆。”
“現在我取消挑戰,違約的責任便會落到西門鏡頭上,除非反過來求我。”
“他會是選擇保住那筆錢,還是選擇保住面子。”
周越慢條斯理,不急不躁地等著。
他十分篤定身為靈御的西門鏡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又過了十五分鐘,手機鈴聲終于響起。
周越慢悠悠接通。
西門鏡稍顯復雜的笑聲傳來:“是我小看你了。說吧,新人王,你想要什么樣的條件才肯應戰?”
周越笑笑:“不知學長從王海波那里,總共賺取了多少貢幣?”
西門鏡語氣微凝,隨后輕松道:“不多,還不夠你塞牙縫的…”
周越打斷:“要我去和王海波比斗,也可以。你從王海波身上撈到的那筆貢幣不能獨吞,分我五萬。”
手機那頭傳來一陣冷吸:“學弟,你逗我吧?王海波就一窮光蛋,怎么可能給我這么多貢幣?這樣吧,我分你一千。“
周越嘆了口氣:“四萬,不能再少了。”
“新人王你也太狠了吧,兩千,不能再多了。”
“三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再少我就掛電話了。”
“好了好了,五千吧。新人王同學,別再討價還價了。”
一個時過去。
周越口干舌燥地放下手機。
身份卡顯示收入貢幣18888。
當然,他也依照西門鏡的要求,在手機里對心境發誓,絕不會違約。
周越手一招。
已經快睡著的小麻團旋轉著飛入周越懷中。
周越長嘆口氣,輕輕摸索小麻團柔軟的毛羽,從圓滾滾的肚皮一直擼到脖子,小麻團舒服的閉著眼睛直哼哼。
“恩主…你干啥…嗯哼…好舒服。”
周越抹了把冷汗,幽幽道:“此人實乃我平生罕見的殺價高手,無論技巧、耐力還是持久性,絕對能和老家解放東路上賣干貨的劉大媽母女有得一拼啊。”
小麻團哪里聽得懂,更不認識什么劉大媽母女,光顧著哼哼:“…好舒服。”
二叉也飛落周越掌心。
周越反手拍了拍二叉,低聲喃喃:“好在我也不是弱手。一萬多貢幣也就你們大半個月的餐費而已,還是得想辦法把利益最大化。”
馮勇德發來的那條有關西門鏡的信息再度被周越翻出。
他仔細看了一遍,閉目思索。
片刻后,周越睜開雙眼,微微一笑,反手撥通了西門鏡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