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間主任王強發言結束后,會議室頓時響起了掌聲,畢竟生產效率提升三倍,這在過去簡直是無法想象的的事情。
接下來,是二車間的主任發言。
此時段云并沒有認真聽二車間主任的發言,而是低頭看著一份資料。
這份資料是他從總廠財務室那邊要到的,上面明確寫著紅星齒輪廠今年一季度的財務情況。
若是以前,段云是沒有資格和財務室要這種資料的,但現如今他是廠里的副總工,已經可以進一步參與到廠里的核心決策了。
十多分鐘后,二車間主任發言結束后,鑄鋼車間的領導也開始了發言。
發言的次序是從一線生產部門然后到服務公司,最后才是機關科室。
今年是秦剛大展宏圖的第一年,廠里很多領導干部也對是剛被他一手提拔替換的,所以廠里上上下下都很重視這次的季度總結會,各車間各部門的領導也希望能拿出一份令秦剛滿意的答卷。
從頭到尾,秦剛都聽的很認真,不停的在自己面前的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似乎在分析著什么,神情專注而認真。
會議又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一線生產部門發言結束后,這次輪到了勞動服務公司的經理袁學東發言。
“今年一季度,我們服務公司在總公司領導的關心和指導下,已經創造了連續400安全生產無事故的記錄…”
勞動服務公司的總經理是個長相白胖而油膩的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頭發稀稀拉拉,有嚴重的‘地中海’趨勢,筆挺的中山服左胸口袋中,插著兩根銀光閃閃的鋼筆。
段云這還是第一次看的廠里大集體的領導,盡管段云現如今的新家一面窗口對著的就是大集體廠區,但段云卻從來沒看見過他,而且在機關工作這么長時間,也只見過他們一個管財務的科長過來過。
袁學東發言的語氣非常平緩,完全就是一字不落的看著發言稿念到。
而在袁學東這份發言稿中,長篇大論講的都是安全生產方面的問題,而到最后說道生產效益和銷售的時候,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兩句,表示效益和去年四季度基本持平,然后就結束了發言,拿起面前的茶杯愜意的喝起了水。
段云緊盯著袁學東看了足足半分鐘,這才收回了目光。
接下來,輪到了總廠機關各科室的發言總結。
廠機關科室的總結發言毫無營養可言,但發言稿卻一個比一個寫的精彩,明明就是幾個職工天天喝茶水看報紙混日子,卻寫的一個個干勁沖天、不辭勞苦、廢寢忘食一般,拼命往自己臉上抹光的時候,還不忘把對秦剛等廠領導拍上幾句馬屁。
其實這種會議對機關大部分科室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只有銷售科和技術科尚且有發言的價值。
到了技術科的時候,程常林進行了發言。
相比其他科室,今年技術科成果顯赫,除了完成廠里的日常工藝設計工作,兩臺數控滾齒機的改裝成功,也絕對是大功一件,所以當程常林發言結束后,會議室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段云,你也說兩句吧。”此時程常林將話筒遞給了段云。
改裝數控滾齒機是段云的功勞,這點全廠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技術科這邊雖然已經有程常林發言了,但依舊還是要給段云一個發言的機會。
“剛才部門的領導,包括我們技術科的程總工也都發言了,我聽到大家的總結報告,也感覺非常的振奮,雖然我不是部門的主管,但這次開會的機會,我也想談談我的一些感想…”段云沒有準備任何的發言稿,沉吟了一下后接著說道:“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去年才進廠的新人,論資歷,論工作經驗,廠里比我強的人很多,但我能得到如今的榮譽和崗位,也是離不開秦廠長以及其他廠領導對我長期關心和鼓勵的…”
聽到段云這么說,坐在前面的秦剛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段云在眾人面前拍自己的馬屁。
其實對秦剛而言,雖然段云從來都不是他的嫡系,但現如今廠子技術方面的工作確實離不開他,加上他和瑞局長的關系,所以秦剛無奈只能繼續重用他。
而現如今段云表現的越來越‘上道’,讓秦剛感覺非常的滿意。
“…我從小就生活在這個廠子里,對咱們紅星廠有著非常深厚的感情,進入這個廠子后,一心想為這個廠子做出自己的貢獻,能讓他變的更強盛更美好…”
“小段,咱們長話短說吧…”一旁的程常林眼見段云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在抒發自己的感情,頓時眉頭一皺,在一旁小聲提醒了一句。
“啊…”段云聞言點點頭,隨即拿起手中的一份財務報表,對在場眾人說道:“剛才一車架的王主任也說了,咱們廠子最近這段時間訂單不斷,車間的生產效率也提升了三倍之多,但我看到這份財務報表后,卻發現咱們廠今年一季度的凈利潤相比去年同期的時候,只增加了不到百分之二十…”
“小段,財務上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懂,咱們廠計算凈利潤的時候,要加入很多項目的支出以及設備的折舊…”秦剛聞言,眉頭一皺提醒道。
“秦廠長您說的沒錯,工廠的財會方面我確實不懂,但有些財務數據還是寫的明明白白的…”段云說話間,用手一指手中報表的其中一個項目,說道:“我之前在財務室看了這幾年咱們廠的各種支出和營業額記錄,發現其他方面的營業額沒有問題,唯獨咱們廠勞動公司這塊,虧損逐個季度遞增,今年一季度更是達到了驚人的十三萬的虧損額,這部分虧損還需要咱們總廠財政來填這個大窟窿,這已經嚴重拖累了咱們廠一季度的營業利潤總額…”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此時坐在段云斜對面的袁學東聽到段云的這番話后,頓時面色一沉,指著段云說道:“秦廠長都沒有發話,你一個小技術員有什么資格對我們勞動服務公司指指點點的!?”
袁學東平時很少來總廠這邊,平時有時候基本上都是通過廠里的內部電話和廠領導聯系,他這次也是第一次見到段云,之前還并不知道廠里有這么個人,眼見段云年紀很輕,所以根本就沒有放在眼里,眼見他的發言針對勞動服務公司后,當即就發了飆。
“這就有意思了,這是咱們廠一季度的總結會,你勞動公司既然是也是廠里的一部分,我為何就說不得?”段云嘴角勾起,接著說道:“今天咱們開的是總結會,知道什么叫總結會么?那就是要通過總結,找出問題所在,然后大家一起解決問題!你們勞動服務公司現在虧算嚴重,而且我看過咱們廠的財務記錄,自從勞動公司成立的這三年來,年年虧損,而且還一年比一年厲害!這都是要依靠總廠輸血,來填補這個大窟窿,現在更是影響到了廠子的效益和幾千名職工的獎金福利,這么嚴重的問題,我憑什么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