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廟廣闊寬大,又在山頂,故此即便是夏日炎炎,在這山上的天齊廟中自然有習習涼風。
蘇陽躺在天齊廟內的床上,自然回想《天機易書》《洞真明物行事真法》《上清飛步七星魂魄法》這三部功法,特別是這《上清飛步七星魂魄法》,它和蘇陽所修的“玉佩金珰”有異曲同工之處,并且這耳識開通,諸般聲音一時盡傳蘇陽耳中,讓蘇陽在回想凝練功法之時,不覺物我兩忘。
這般物我兩忘,蘇陽最開始體悟是在寶禪寺中,當時的蘇陽聽到了寶禪寺內的聲音,聽到了和尚說話,聽到了壁畫中的女鬼撩人,正是那一次的物我兩忘,讓蘇陽知道一些“畫壁”的關竅,如此沒有被色相所迷,更是拿到了神筆和玄真經。
第一左足躡陽明星,第二右足躡陰明星…
恍恍惚惚,蘇陽魂魄尚未離體,而真靈腳踏七星,搬運五行,似乎立足浩渺空中,看著諸天星辰運轉,五行運度,一時間左邊流電,右邊奔星,乘龍踏空,日月同輝。
而在這日月同輝,恍恍惚惚中,蘇陽聽到有人呼喊,應聲而望,只見有一個挽著發簪的金童,披著發絲的玉女皆手掌明燈,恭請蘇陽。
“我們家老爺請您過府。”
金童對著蘇陽行禮。
蘇陽點了點頭,隨著金童玉女往前,轉眼間已過萬水千山,剎那間又到一殿,只見這里瓊樓玉宇,氣派不凡,蘇陽就隨著金童玉女一路往前,似是到了一會客廳上。
這廳房里面金杯玉盞已經擺放停當,而桌子上面擺放的瓜果皆異,何蘇陽所見大為不同。
蘇陽邁步走入到了廳房里面,在廳房里面正坐著的人便迎了上來,蘇陽看這人似有五十來歲,卻瞧不出究竟,兩個人見面之后,彼此略略行禮,而后此人便讓蘇陽落座。
“請問先生尊姓。”
蘇陽落座之后,對此人問道:“將我引到此處,可有何臺命?”
這人對蘇陽笑笑,說道:“正是有一事,方才請先生奉屈過府,以做詳談…至于我的名字,我便是泰山府君了。”
此言一出,果真是讓蘇陽大吃一驚,泰山府君這名頭,蘇陽可真是久仰了。
“府君司職東岳冥司,主掌生死貴賤,權涉拔罪解冤,下面又有七十二冥司,哪里有我需要效勞的地方?”
蘇陽問道。
眼前的泰山府君,就是東岳大帝,即便是蘇陽所在的玄真教開派祖師茅盈,都是在人間的麾下混日子,蘇陽可不覺得有幫上他忙的地方。
“哈哈哈哈…”
東岳大帝笑笑,伸手將果盤推到蘇陽跟前,說道:“這里面是交梨火棗,赤腳大仙送給我的東西,服用之后,雖不會讓人壽與天齊,卻也大有裨益。”
交梨火棗,這名聲蘇陽已經不止一次在神話傳說中聽到了,此時看這交梨,圓潤酥黃,看那火棗殷紅如火,其中果肉分明可辨,據蘇陽所知,像這交梨火棗,不亞于煉出的金丹。
瞧見這兩個東西,蘇陽更不敢答應此事了,連忙將這交梨火棗給推回去。
“你不必如此抗拒。”
東岳大帝再度將交梨火棗推到蘇陽跟前,笑道:“無論事情成不成,這些東西都是我招待你的,是待客的,你無須介懷,盡管吃用,我請你來的事情也很是簡單…先生睡前可是在白巖山的天齊廟?”
白巖山天齊廟。
蘇陽點了點頭,他就是在冥冥中演練《上清飛步七星魂魄法》,然后才被金童玉女帶到了這里來的。
聽到這個地方之后,蘇陽大概猜到了東岳帝君想要什么,因此更不會吃這交梨火棗。
東岳大帝笑道:“這白巖山原本是觀世音菩薩的寺廟所在,歷經劫火之后,
郁郁蔥蔥,云煙升騰,更有天然環路,實在為一方盛景,觀世音菩薩不曾指點旁人,在那里另建廟宇,由此才會有了常洪在那里胡作非為。”
蘇陽點點頭,常洪蓋的就是天齊廟,而這天齊廟就像是當日的“黃姑廟”一樣,本來應該是牛郎的廟,里面錯供奉織女,而這本來應該是供奉東岳大帝的廟,里面錯供奉三清。
但是蘇陽和織女辯論的時候,織女曾說,此事是看心,修建之人建廟的初心在哪里,這廟就是誰的,就像是黃姑廟,修建之人本意就是蓋一個織女的廟,這種事情只算是掛錯了牌子而已。
織女說,就算是牌子掛錯了,房子也是能要的。
“現在常洪已死,里面的道士各有過錯,不足以在天齊廟中修行。”
東岳大帝說道:“既然那天齊廟要閑置了,我便想差遣茅山的一些道士過去將那里接管了。”
茅山和玄真教份屬同源,皆是當初茅盈祖師傳下來的,而茅山符咒能夠如此靈驗,也全因東岳大帝的緣故。
白巖山中天齊廟南北長一百六十丈,東西寬六十六丈,占地極大,而廟中一切造就皆很講究,磚石木梁皆是好料,讓整個天齊廟十分華美,氣象不凡。
“茅山若能夠在白巖山另立一院,對青云百姓來說自是好事。”
蘇陽聞言說道:“我是不會阻攔的。”
東岳帝君是看上了觀世音菩薩不要的這塊地方,而白巖山作為青云山這方圓百里的名山,更有天然溫泉,確實是世間少有的好地方,并且白巖山中廟宇都是準備好的,東岳大帝想要去,只要知會了太上老君,觀音菩薩,辦個入住就好了。
蘇陽雖然打下了白巖山的天齊廟,卻沒打算將這天齊廟給占了,因此這事不必問他,蘇陽也把自己從這里面摘出來。
東岳帝君笑道:“你能先答應下來,那就太好了,只是廟中供奉著三清,我若想入住天齊觀中,需要讓老君同意才行,你是內赤外黃的真龍天子,又是老君欽點,鏟除八部鬼帥之人,還是和觀音菩薩同時平定白巖山的人,因此這件事情還需要你來出面。”
原來繞了一圈,還看上了我的面子。
蘇陽心中暗道,其實作為真龍天子,就算是平平常常進入陰曹地府,也要被陰司禮遇,像是這種神仙廟事,作為天子也能夠在其中調停,將那一位封在那一座山也都是天子一句話的事。
并且白巖山的天齊廟是蘇陽打下來的,讓誰進去,讓誰出去,都是蘇陽一句話的事,不過蘇陽明白自己斤兩,沒有那么囂張罷了。
這些蘇陽都懂,但是蘇陽不想干。
蘇陽不想把自己的臉面用在這上面,這若是弄不好,里外不是人,可能同時得罪了觀音菩薩,東岳大帝,太上老君這三位,蘇陽并不覺得現在自己能在其中調停,也不愿意透支未來,欠下情分。
搖了搖頭,蘇陽拒絕道:“我只是一個平常人,得了上仙看重才有今日,心中滿懷謙卑感激之心,可不敢因此自傲,妄自摻和到神仙的事情中去,東岳大帝若想要白巖山的天齊廟,只要和觀音菩薩,太上老君兩位說過便是,無論你們誰在那里,我都毫無意見。”
蘇陽把自己的立場說的清清楚楚。
東岳帝君瞧蘇陽如此,笑道:“你先聽我將此事說完,這神仙之間的規矩,我自比你更清楚,這白巖山原本是菩薩的地方,現在供奉著老君,我只是占了一個廟的名字,因此若要強爭,于理不合,我早已經準備了兩份薄禮…”
想要讓我當中人?
蘇陽自然懂得中間人,聞言再拒,說道:“帝君作為神仙,自然懂得太上老君和觀音菩薩該在何處,若要送給他們,只管去就好了,我能見到觀音菩薩全靠緣分,能被老君看重更是誠惶誠恐,些許薄面,不值一提。”
蘇陽是打定主意不想要摻和在這里面。
廟雖小,事情多。
東岳大帝看蘇陽如此油鹽不進,不免嘆息一聲,說道:“你這個真龍天子毫無一點情分,太難說話了。”
蘇陽默然,東岳帝君能召他來,最重要的怕也是蘇陽這真龍天子身份。
拿著天子身份給老君菩薩送禮,料想此事定成,但是老君和菩薩心中究竟滿不滿意,對這個事情有什么看法,這蘇陽就不得而知了,而如果有一絲的不滿意,那肯定就怨到蘇陽了。
“也罷。”
東岳帝君說道:“此事我再和菩薩,老君另外協商吧。”
聽到東岳帝君不再執著此事,蘇陽連忙起身,對著東岳帝君告辭。
“且慢。”
東岳帝君再度叫住蘇陽,說道:“此事雖然未成,但你我也算來往一番,這些交梨火棗你拿著,也算是你我相識,將來再見面也不生疏。”
交梨火棗是赤腳大仙送給東岳帝君的,道經中說和金丹一樣的東西,歷來的神仙里面,不少人便是吃了交梨火棗,修行大進,像這種東西,無論是蘇陽自己用,還是帶回來讓錦瑟孫離顏如玉春燕上官香兒等眾人嘗嘗都是好的。
但蘇陽又推辭了,說道:“受之有愧,實不敢收。”
東岳帝君看蘇陽這樣,微微瞇眼,而后說道:“你應當是玄真教的人吧。”
來了來了,要搬我的祖師爺了。
“玄真教授箓道士,蘇陽。”
蘇陽拿著道士身份,對著東岳帝君行禮,東岳帝君卻避讓半身,僅受一半。
待到蘇陽行禮之后,東岳帝君方才笑道:“玄真教一脈,是茅盈傳下去的,當初茅盈求道西王母,被西王母授下了玉佩金珰之道,太極玄真之經,這經文傳自元始天王,極其重要,可惜茅盈不曾領會其中要意,又因為天上的天師皆在其位,由此到了我這里來任職。”
天上的天師,便是龍虎山天師府的張天師張道陵,而除了張道陵之外,還有葛玄,許遜,薩守堅,這些是四大天師。
“玄真教修行之法,就是這太極玄真之經的內容。”
東岳帝君說道:“這也算是茅山一脈,而茅山一脈的符文能有千般靈驗,又是因我之故。”
這一點蘇陽不否認,就像是馬師伯在揚州的時候,通過符篆就能夠讓人起死回生,正是因為后面有東岳大帝。
“眼下你真靈離開身體時間已久,不宜在這里多待,我便不安排你和茅盈相見。”
東岳帝君對蘇陽說道:“茅山的符咒之術多源于我,今日我便將茅山的符咒之術傳你,你若是寫茅山符咒,自然能役鬼通神,千般靈驗,便是讓人起死回生也不在話下。”
這就算是祖師爺傳法了。
蘇陽聞聽,肅容領受。
東岳帝君對著蘇陽眉心一點,蘇陽只覺身體一墜,當下像是從懸崖峭壁處滾落下來一般,蘇陽整個人從床上折坐而起,自覺腦袋里面亂糟糟一片,茅山派的各種符咒在腦海中熠熠生輝,片刻之后,蘇陽便將這些符咒有何用處一一給弄明白。
驅鬼,通神,御風,使雷…有些是玉佩金珰符箓所有,有些沒有,就像是當初馬師伯在揚州時候給人還陽的符咒,這必須要溝通東岳冥司方能使用,而現在的蘇陽,自然就能用了。
抬頭往窗外眺望,只見日已偏西,紅霞落下,整個天齊廟中幽幽靜靜,洛十二在門前守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時候蘇陽回過味來,東岳帝君大可不必找他辦事,而召蘇陽過府,最終的目的就是拉攏蘇陽,倘若蘇陽為他辦了天齊廟之事,兩個人便熟識幾分,而蘇陽不給他辦事,就用玄真教的關系來拉攏…
歸根結底,就是要和蘇陽牽上關系。
而像這種情誼最是難纏,今日東岳帝君傳蘇陽法術,來日必有所圖,到那時候可能就是讓茅盈來找自己…
千萬別是東岳冥司和陰曹地府之間的破事…
東岳冥司在宋以前主掌輪回,陰曹地府在宋之后在人間開始廣為流傳,這前后差別,大約就是玉帝信仰出現的時候,很明顯,玉帝是支持陰曹地府的。
并且作為轉輪王府的女婿,蘇陽可沒打算對自己的老丈人怎么樣。
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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