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是地地道道的羊城人,年輕時拼搏過,加上改革開放帶來的福利,讓他家的日子過得很好。
到了他這把歲數,早就退了下來。平日里,除了帶帶孫子什么的,就是養養花草、玩玩鳥蟲。
每天早上,跟老朋友到這家茶樓吃早茶,是他的習慣。
老梁的情況,和他差不多,每天就是遛遛狗,打打太極,有空就和一些老太太去唱唱粵劇。
禿頭最嚴重的老周,身家不比他們差,畢竟都是這附近的居民,能差到什么地方?就算躺著不做事,也餓不死。
不過,老周還沒退下來,依舊在報社工作。
用他的話來說,他那種人,一旦閑下來就會死的。
今天,難得老周給自己放假,吃了早茶之后,他們打算周圍逛逛,散散步什么的。
康伯忽然發現有人和他說話,轉頭望去,是鄰桌的一個年輕人。
“后生仔!有眼光呀!這是金絲雀。”康伯得意笑道。
說到鳥蟲花草,他現在比較有心得,很樂意跟大家聊。
“原來金絲雀長這樣。”直播間有觀眾說道。
這主播也有點奇葩,別的主播一般都是去搭訕美女,他卻跑去搭訕老頭,跟人家聊寵物鳥,看樣子挺感興趣。
金絲雀的名字,很多人都聽過,可真正見過的人并不多。哪怕是華仔,也是頭一回知道,金絲雀長那樣的。
一旁的梁伯也喜歡和年輕人說話,感覺人都會變得有活力。
“后生哥,老康這只金絲雀,說起來還是野生的…”
他沒說完,就被另一個老頭扯了一下:“老梁,注意點。”
梁伯郁悶:“怕什么?又不是老康捉的,并不犯法。”
胡楊奇怪,詢問:“你們怎么知道它是野生的?”
康伯講解道:“野生金絲雀通常是綠色或橄欖色,寵物金絲雀通常是嫩黃色。”
這時,胡楊忍不住伸出手指,靠近金絲雀,想要逗一逗。
而接下來一幕,不僅讓在場的人驚訝,直播間的觀眾也驚呆。
只見那金絲雀啄了胡楊伸過去的手指一下,然后歪著小腦袋,望著胡楊,嘴上時不時叫幾聲,似乎遇到老熟人打招呼一樣。
“咦!我這金絲雀,還是第一次跟人這么親近。”康伯驚訝道。
此刻,連他這個飼養的主人都有點吃味了。
別說其他人,就是胡楊也吃驚,沒想到這只鳥會跟他親近。
“好玩,這只金絲雀跟我有緣。老人家,能否割愛?”胡楊連忙開口。
康伯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的梁伯卻勸道:“老康,看得出這金絲雀確實和人家靚仔有點緣分,你家蟲鳥也不少,就讓一個出去吧!”
野生的鳥禽,本身就比較難養熟,有些比較倔強的鳥類,甚至會選擇絕食。老康這段日子都帶這只鳥出來溜,無非就是為了增進感情,但好像沒什么效果。
所以,梁伯才會這么勸說他,既然養不熟,還遇到了有緣人,干脆放手吧!
康伯沉吟了一會,最后嘆了口氣:“也罷!”
“多少錢?”胡楊提著鳥籠,逗了一下金絲雀,又問道。
康伯擺擺手:“送你好了,好好養。”
這下子,反倒胡楊很為難。人家越是大方,自己就越慚愧。因為一開始,他看上的并非鳥,而是籠子。原本,他是打算撿漏的。
國人玩鳥至少已有上千年歷史。春秋時候就已經開始出現籠養鳥兒的現象,時至唐朝,國人玩鳥兒已經逐漸形成氣候,歷經宋元明清,養鳥兒玩籠已經成為很常見的大眾休閑文化活動。
明清之后,鳥籠逐漸演變成一種藝術品,稱為遛鳥玩家們炫耀的資本。
今天,鳥籠作為傳統的實用性藝術品,具有使用和觀賞兩種功能。隨著藝術品市場的火熱,它們逐漸從花鳥市場走進了古玩市場。
古董鳥籠通常存世量比較小,又多出自當時著名的鳥籠藝人之手,工藝比較精良,有較強的歷史價值和觀賞價值。
因為時間久遠,鳥籠的部分結構可能會出現老化現象,如果單純用來養鳥,難免會對鳥籠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因而這種鳥籠已經失去養鳥的功用,成為觀賞性很強的藝術品。
面對老人的一片誠心,胡楊不好意思。
能用錢解決的,他不怎么愿意心存這份愧意。
“老人家,金絲雀送給我,不過,籠子還是出錢買吧!”胡楊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不撿這個漏。
老實說,以他現在的能力,沒必要賺這份虧心錢。如果是個人品不好的老頭,他自然沒有心理負擔,問題是眼前這位老人家不一樣。
康伯不開心了:“一個舊籠子,值什么錢?”
胡楊十分汗顏,連忙說道:“別,這籠子還真挺值錢。說來慚愧,一開始,我看中的只是鳥籠,打算撿漏來的。對了,還為自我介紹,有點失禮了。胡楊,目前玩一玩古董鑒賞。”
此話一出,康伯等三個老頭子相視一眼,又是震驚,又有些欣慰。
直播間則是再次炸屏,觀眾已經回升到三千多,除去一千多的虛擬數據,有差不多兩千的真實觀眾。
剛才,他們還真以為主播看上了人家的寵物鳥,尤其是看到那金絲雀對主播親近,就更沒有懷疑了。
可沒想到,主播一早就惦記人家的鳥籠,想要套路來的。
“玩這行的人,有點心臟呀!”
“還好吧!相比某些人,主播算不錯的了。”
“有點蠢,干嘛說出去?悶聲發財不好嗎?”
“什么悶聲發財?人家主播壓根不在乎賺這點錢,富二代來的。”
“古董嗎?”康伯很意外。
“不錯!”
胡楊解釋,眼前這籠子,是清朝留下來的物件。
清宮造辦處組織全國的能工巧匠專門為宮中制作鳥籠,其藝術品質達到了很高水平,在清乾隆帝時即已達鼎盛時期。
“真正值錢的,是這個底座,檀木做的,您看這雕琢,非常精致,不是一般的工匠能雕出來的。況且,這里還鑲嵌了幾塊玉石。這么說吧!僅僅是這個籠子的底座,就值十萬。”
饒是康伯他們富裕,也略帶驚喜。
昨天看過胡楊直播的觀眾已經見怪不怪,畢竟昨日一個還沒巴掌大的瓷盒,就賣了二十多萬。
“后生哥,沒看錯吧?”梁伯忍不住問道。
實在是胡楊這個年紀,給人不靠譜的感覺。古董他們雖然不玩,但多少還是了解,就他們這個區,便有不少的古董店,那好像都是老頭子玩的。
“是呀!真要十萬買走,可就虧大了。”禿頭的老周也說道。
得!都是厚道人。
見胡楊那篤定的表情,似乎認定他這個鳥籠是個寶物,康伯問道:“十萬,你真要?”
要是那樣的話,他可不介意,以后和老友記們吹牛,也有吹牛的資本呀!那十萬八萬的,反倒不是太看重。
“那您可是要吃虧的…”
沒等胡楊說完,康伯就拍板道:“既然這樣,那就十萬給你了。”
胡楊怔了怔,他還有些話沒說完呢!不過,人家都說到這份上,胡楊也就不再多言。大家很快完成了交易,皆大歡喜。
老人家埋單的時候,還順便將胡楊這一桌也結了賬。
目送三位老人離開,胡楊看了眼直播間,見很多人詢問:到底賺沒賺,賺多少?
華仔也望過來。
胡楊點頭:“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