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進攻讓英國遠征艦隊疲憊不堪。
海面上,海灘上滿是紅色的英軍士兵的尸體,艦炮明明已經把這片海域上凸出地面的障礙物全部清掃干凈,可是,不論他們如何努力,面對那支隱蔽在戰壕里的大明軍隊卻無可奈何。
海水,沙灘嚴重的遲滯了士兵們沖鋒的速度,這讓那些穿著紅色軍裝的士兵們在站在淺水處,如同一個個紅色的標靶。
陸戰隊指揮官歐文不明白那些身穿黑色軍裝的大明士兵們的射擊速度會如此之快,更不明白這些士兵們為何能用任何姿勢開槍射擊。
他從望遠鏡里清楚的看到,那些士兵們不僅僅能站立著射擊,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匍匐在地上開槍的,他們甚至沒有使用標準的裝彈姿勢,就這么隨意的開槍。
站在海水里的大英士兵卻不能趴在海水里,因為,只要他們這樣做了,海水就會浸濕他們的槍,弄濕他們的火藥…因此,他們只能直挺挺的站在海水中迎接對方密集的槍彈。
戰爭爆發的太過突然,歐文對自己的敵人卻一無所知。
“男爵,我認為我們也應該使用開花彈。”
再一次從望遠鏡中看到一顆炮彈在人群中爆炸后,歐文就來到無畏號旗艦上,向艦長納爾遜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歐文上校,停止讓你的部下去送死吧,那些勇敢的士兵是在他們的射程范圍之外被殺死的,而我沒有那個能力將炮彈準確的送進那幾道窄窄的壕溝。”
“男爵,雷蒙德伯爵還在他們手中,我們應該拯救他,這事關大英的榮耀。”
納爾遜男爵看看歐文上校,冷淡的道:“雷蒙德伯爵已經被明國人的戰艦帶走了,現在,島上的明國軍人在守衛他們的戰利品。
而我從你身上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希望。
至于雷蒙德伯爵算什么,我們的國王陛下現在也同樣是一個階下囚,白金漢公爵也在等待審判,你們擁護的護國公克倫威爾先生如今在倫敦儼然成了新的王。
這場仗打到現在,光榮的皇家海軍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職責,而陸地,不是我們的工作范疇,這應該是你們這些陸軍的事情。
我想,克倫威爾先生會庇佑你們獲得勝利,就像他在內茲比戰役做的一樣,你們總能獲得勝利不是嗎?”
歐文上校想了一下道:“我最后的請求,男爵,這是我最后的請求,我希望海軍能夠幫助我們盡量的靠近海灘,至少,在今天漲潮的時候準許我再試一次。”
納爾遜男爵無聲的笑了一下道:“您希望我們用沉重的戰列艦將你們送到岸上嗎?”
歐文咬著牙道:“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您這樣做。”
“然后呢?您即便是奪取了這座島,奪回了克倫威爾先生急需的資金與物資,沒了海軍,您準備如何把這些東西運回去呢?
您應該知道,在這片海域到處都是海盜,明國人是海盜,西班牙人是海盜,荷蘭人是海盜,葡萄牙人同樣是海盜,即便是您打敗了這些海盜,我又要問您,您該如何通過奧斯曼大帝的領海呢?”
歐文挺直了腰板道:“我相信,很快就有支援艦隊抵達印度,男爵,如果您不能用把我們送到岸上,我相信,護國公一定會知道因為您的膽怯,使得大英失去了一大筆原本可以改善國內環境的金錢與物資。”
納爾遜大笑一聲道:“如你所愿,上校,戰列艦吃水太深,不符合您的要求,安妮號,魚人號會等潮水上漲的時候,送你們去岸上。”
歐文真摯的看著納爾遜男爵道:“男爵,謝謝你,我們是軍人,不是政客,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個強大而兇殘的敵人,我只希望能為大英帝國戰斗,而不是僅僅為了某一個人,不論是國王,還是護國公。”
納爾遜長長的嘆了口氣,他已經覺察到了歐文上校身上濃重的死人氣息。
“英國人的戰艦上不可能有太多的陸軍,兩天下來,我們已經打死了至少一千個英國人,再這樣戰斗三天,我覺得就能把英國人的陸軍全部干掉。
到時候,我們在島上,有吃有喝,彈藥不缺,他們拿我們沒轍。”
云紋在半人高的戰壕里邊走邊鼓舞士氣。
“兄弟們,只要我們小心從事,不貪功,就躲在戰壕里消耗他們的兵力,最后的贏家一定是我們,我們只要再忍耐一下…”
仗已經打了兩天一夜,此時,云氏族兵已經慢慢適應了戰場,畢竟,這些人都是從軍中挑選出來的,而進入軍中,必須要經受鳳凰山軍校的訓練。
鳳凰山軍校或許會出混蛋,流氓,卻絕對不會出現廢物!
所有不適合軍隊的人,在鳳凰山軍校就會被淘汰出去。
海風從海上吹過來,海浪輕輕地親吻著沙灘,也親吻著那些戰死的英軍尸體,就像母親的搖籃一樣,晃動著那些尸體…
十五日已經過去兩天了,中午時分潮水雖然也在上漲,卻遠不及十五日傍晚那一次。
老周瞅著一浪比一浪高的潮水,端起槍趴在戰壕上,每到漲潮時分,英國人就會發起一場沖鋒,每天都一樣。
老周端起了槍,他身邊的軍兵們也同樣端起了槍,從準星位置透過望山瞅著即將爬上來的敵人。
“兩邊沒有狀況吧?”
老周見老常過來了,就低聲問道。
“沒有問題,英國人沒有選擇爬懸崖,或者翻山,我已經在兩邊分派了狼煙,如果英國人從那邊爬上來,會有消息傳過來。”
“回去,我不放心那些小子,沒有你幫我看著后路,我不安心正面有我呢,你也放心。”
老常點點頭,就提著槍走了。
海浪卷著英國人的尸體不斷地向岸上推,同時被海風吹上來的還有濃烈的尸臭。
這股味道老周很熟悉,在許昌,在徐州,在濟南,在京城,他都聞到過,回頭看看那些正在嘔吐的小子們,老周大喊道:“用力吸氣,把尸臭都吸進去,這樣黑白無常就當你是一個死人,說不定就會放過你。”
海面上,安妮號,魚人號已經掛起了滿帆,在強勁的海風鼓蕩下,所有的帆都吃滿了風,沉重的力道將船頭壓進了海里,又猛地抬起頭,筆直的向岸邊沖了過來。
“開炮,開炮。”
一直在監視英軍動向的云紋看到這兩艘船不對勁的行為之后,立刻對傳令兵大喊。
傳令兵揮動旗子,炮兵陣地上的云鎮,立刻就下令開炮。
于此同時,海面上也傳來密集的火炮轟鳴之音,密密匝匝的各種炮彈雨點般的向海岸傾瀉了下來,老周等人見大片炮彈落了下來,迅速貼著戰壕邊上的木板,一個個翻著白眼看炮彈的落點。
等死的感覺很不好受,眼看著暴雨般的炮彈砸在身邊,岸邊高大的椰子樹被鏈彈攔腰折斷,轟然倒塌,還有更多的炮彈從天而降,嗵的一聲,砸進濕潤的沙地,然后就冒起一股青煙。
親眼看著倒霉的同伴被僥幸落進戰壕的炮彈砸的尸骨無存,一個年輕的軍卒,不知為何在密集的彈雨中站立起來,并且大喊一聲就跳出戰壕向后跑。
一顆拳頭大小的炮彈穿過了他的胸膛,在哪一瞬間,他的胸口赫然出現了一個大洞,尸體栽倒在地上,很快又被別的炮彈蹂躪的不成.人形。
老周大吼道:“別動,別動,炮彈打不著你,打不著你。”
他的聲音在炮火的轟鳴中顯的極其無力,好在,轉身逃跑的蠢蛋只有一個,其余人無不將臉緊緊地貼在戰壕上,盡量的縮小身形,希望這些炮彈莫要砸在他們的身上。
老周冒險抬起頭,他立刻就驚恐的發現,兩艘巨大的三桅戰艦已經進入了淺海區,船底在淺海中犁開波浪筆直的向他沖了過來。
這一刻他甚至能聽到三桅大船將要解體的吱吱嘎嘎的聲音。
高大的船首已經沖上了沙灘,隨即,船上就傳來密集的火槍發射聲,還有更多的火藥彈冒著火花向他們投擲過來。
老周果決的端著槍趴在戰壕上,并且飛快的開槍。
火藥將沙灘弄得一團糟,到處都是飛濺的沙子,黑色的硝煙幾乎遮蔽了視線,而那兩艘巨大的戰艦也在最后一刻居然橫過來了,成了兩座高大的炮臺。
居高臨下,云氏族兵紛紛中彈,老周揮動著旗子向云鎮討要了一輪火炮掩護之后,就迅速帶著剩余的云氏族兵撤離了第一道防線。
撤離的時候,尸體可以不帶,槍卻一定要帶走,這是嚴令。
云紋緊緊的攥著左拳頭,掌心濕漉漉的,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敢離開望遠鏡,唯恐松懈片刻,就看到云氏族兵兵敗如山倒的場面。
好在云芳,老周還是維持住了局面,趴在第二道防線上端著槍等著戰艦后邊的英國人出來。
由于脫離了燧發槍的射程,英國戰艦上的槍聲消失了,只有炮窗里還在不斷地向外噴吐著黑乎乎的炮彈。
忽然,一陣悠揚的風笛聲從戰艦后邊響起,很快,云紋,老周,云芳等人就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宏大場面…
一個個身著猩紅色大氅,頭戴用黃銅和羽毛裝飾而成的高筒帽的英國士兵,在軍官的命令和軍樂隊的伴奏下緩緩推進。
盡管老周等人已經開始射擊,并且射殺了很多人,那些英國人卻毫無感覺,不論是戰友的倒下,還是開花彈在身旁的爆炸,都無法讓這群戰爭機器的臉上出現任何的表情變化。
一路走,一路死人…
待到達交戰距離之后,就整齊劃一地舉起滑膛搶齊射,然后在槍林彈雨中以淡定的姿態完成復雜的重裝程序,再等待指揮官的下一次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