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樹很快被收到了心外科19床,管床大夫就是張文富,一位高年資的主治醫師。
陶宓有意要以病人為案例對大家進行一次教學工作。
縮窄性心包炎很多學生并不是很了解,大多數心外科的病人都是心血管疾病,和心臟瓣膜病居多,這種慢性遷延不愈導致的心包炎還是比較少見的。
所以,陶宓轉念一想,就當是一次教學查房了。
錢林跟著身邊的研究生一臉好奇的看著病人,拿出紙和筆,已經開始做筆記。
臨床教學,就是要培養一種對于疾病的診斷和治療的臨床思維能力。
其他大夫和學生圍在身后,而張文富站在前面詢問病史。
張文富有點緊張!
畢竟以前教學查房是有劇本的,患者情況都是背下來記在心里。
而這次是真刀實槍的干。
給誰都有點心慌。
更何況是一個臨床上少見的縮窄性心包炎的患者!
想到這里,張文富嘀咕一聲,可千萬別丟人啊…
這身后可是整個科里的大夫,還有一群學生…最關鍵的是,陶宓主任還在身后盯著呢。
要是…可就悲劇了!
想到這里,張文富開始詳細的病史采集。
不得不說,張文富的確是經驗豐富的老大夫,對于患者信息采集十分全面,很快得到了一些有意義的線索。
但是!
詢問完了病史之后,張文富更加忐忑了…
因為這癥狀更像是COPD啊!(慢性阻塞性肺疾病)。
張文富有點慌,單純體格檢查想要檢查出縮窄性心包炎,難度還是挺大的,十分考驗一個臨床大夫對這種疾病體征的把握。
會不會是…急診醫師診斷失誤呢?
想到這里,張文富眼睛一亮,畢竟臨床中這樣的案例不在少數,急診畢竟是一個中轉科室,診斷不明確不是什么罕見的事兒。
但是,這電話親自打給主任,應該確診就是縮窄性心包炎!
算了,就按照縮窄性心包炎推吧。
他腦海里不斷浮現出縮窄性心包炎的所有體征,打定心思,一步一步挨著進行了。
他不會逆推,還不會順退啊?
想到這里,張文富拿起聽診器聽了起來,這一聽,嗯,心音果然有些異常,
之后是心臟的叩診,似乎也不對,嗯,濁音界有點大!
然后就是體格檢查…
直到最后,張文富豁然開朗,這應該就是一個縮窄性心包炎!
這一刻,張文富不得不佩服急診那個大夫。
他順這縮窄性心包炎往下推都有些困難,可是人家診斷出來得多難啊?
想到這里,張文富忍不住好奇起來,是哪位牛人啊?
難道是李寶山主任?
張文富好奇的問道:“你自己知道以前有什么病嗎?”
吳玉樹搖頭:“不知道,就跟陳大夫說的那樣,我以前可能就有了這個老毛病,但是一直沒有注意,直到陳大夫診斷是我是什么縮窄性心包炎我才反應過來。”
陶宓有些好奇,小陳是怎么診斷的?
想到這兒,陶宓問道:“急診的醫生怎么給你診斷的?”
吳玉樹想了想:“早晨的時候,病人比較多,那陳大夫就聽了聽心臟,然后查了查血壓,摸摸肚子就說我可能是縮窄性心包炎…前前后后不到五六分鐘吧。”
周圍的眾人蒙了。
陶宓咽了口口水,這孟熙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讓一個人進步這么快?
陶宓:“心電圖都沒做一個?”
吳玉樹點頭:“嗯,沒有,陳大夫說讓我來了上面辦了住院以后全面檢查。”
陶宓嗯了一聲:“小張你給下醫囑,盡快完善相關檢查吧,明天早晨繼續討論這個病例。”
張文富點頭,給患者下了相關檢查,胸片、心臟彩超、腹部B超、心電圖…以及各種生理生化檢查。
第二天交班的時候,陶宓看著吳玉樹的一張張檢查報告單,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了,患者就是一個縮窄性心包炎。
陶宓有些感慨,看著眾人說道:“19床吳玉樹已經確診了,就是縮窄性心包炎,但是…這就給我們敲響了警鐘。”
“人家急診大夫,都能夠不通過輔助檢查,對患者明確診斷,而大家捫心自問一下,吳玉樹,你們單憑體格檢查和問診能確定嗎?”
一句話,把所有人給問的沉默了。
張文富也忍不住臉紅一陣,說實話,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是縮窄性心包炎,他自己能診斷清楚嗎?
不僅是張文富,就連周圍的眾人也是忍不住反思起來。
或許能吧…?
陶宓面色神情嚴肅,認真說道:“身為臨床大夫,假如你到了基層,到了下鄉,別說CT、核磁,就連B超x線甚至是心電圖機都沒有的情況下,來了一名患者,你只有血壓計聽診器,你能不能做出判斷出來?能不能給患者一個相對準確的答復?”
說到這里,陶宓甚至感覺有些失望。
現在的很多大夫,都以及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依靠儀器、依靠檢查去看病,這樣看病,誰不能看?
“我不是說大家不夠好,我是覺得,每一個大夫,你既然搞了臨床,就一定要完善自身,儀器檢查是好事兒,能幫助我們更好的診斷清楚,但是,你們一定不能忘記一些臨床的基本操作。”
“要不然,人家患者都要笑話我們,離開儀器,你們會看病嗎?”
說道最后一句話的時候,陶宓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分!
所有人的腦海里,都回蕩著這句話,久久不能釋懷。
“離開儀器,你們會看病嗎?”
一個個大夫忍不住握緊拳頭,這句話真的就像是一根針一樣,刺入他們的心中。
整個辦公室內鴉雀無聲。
陶宓環視一圈,忽然大聲說道:“下周開始,每周一次小查房,從心臟的聽診開始,我需要你們記住,每一種疾病的聽診音!
一個聽診器,就能告訴我們很多線索,這都是經驗,你們現在看看自己,有幾個天天戴著聽診器?有些人,查房聽診器都不帶,你還像不像一個心外醫生?”
說完之后,陶宓黑著臉,說了聲:“好了,散會!”
也不管眾人,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