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慢悠悠走了大約七八分鐘,忙碌的喧囂聲越來越近,偌大的街區像是突然被熱鬧灌滿了似的,開始活靈活現起來。
墓城里面也有大大小小的交易行,當年隨山宗的那位大能在制作墓城這個地方的時候,幾乎把所有的細節問題都想到了。
只是他沒想到末法時代真正的衰退來得如此迅猛,墓城從一個修士們平日里的安居之所徹底變成了牢籠。
而整個修真界,在世俗界眼中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強大的修真界,為了汲取不曾被現代文明侵染過的墓城里那一點點可憐的靈氣,心甘情愿被困在那里,中間有多少人都因為靈氣稀缺而活活熬死,一輩子既沒能追尋大道,也沒能看到曠遠的天空。
在場的這些來自墓城的人,對潛山宗交易行大量的空蕩蕩的街道并不陌生,原本墓城里每一處交易行都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但也最終衰退成了只剩小貓兩三只。
僅剩下的那一兩個店鋪,賣的也不過是些低階的靈草靈藥之類,連成品的藥散都很少見,更別說符篆和陣圖了。
符篆苦于符紙產量稀少,門派里每個月那點可憐的份例還不夠修士們自己用的,而沒有靈石,就算陣圖再精妙和便宜也沒有用處。
對比墓城,潛山宗的交易行反而有些過于熱鬧了,熱鬧到讓人感覺到不適應。
這群人走到人聲鼎沸的中心廣場之后就頗有種第一次進城的不適感,看哪兒都新鮮。
幾個掌門和長老還把持得住,但那些跟著來的小弟子們卻對交易行的熱鬧景象沒有抵抗力,雖然這些弟子們一個個年齡也不小了,但生活環境單調,再加上修士對時間的概念又遠遠區別于普通人,遠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成熟平和。
今天潛山宗內部只留了很少的人輪番看守宗門,林玖也不是為了刻意制造熱鬧景象,而是小山鎮的人除了驛館和酒樓之外的人到底還是沒能培訓得過來,實在是忙不開。
四門五司各司其職,幾個執令長老和教習長老被林玖單拎出來見了人,光是四門五司這一嶄新的制度就讓墓城來的掌門長老們新鮮了好一會兒。
教習長老和執令長老他們倒是第一次聽說,在墓城的門派和宗門中還是穩固的長老制度,掌門或宗主掌管一切,下面一脈一脈的長老們直接對掌門負責。
這些長老也有不同的職責,除了教好自己的徒弟們去爭取門派提供的更多資源之外,也有刑法、后勤之類的區分,但卻并沒有潛山宗那么細致。
潛山宗并沒有直接摒棄師徒傳承和制度,師父和徒弟固為一體,但也可以分別掌管不同部分,根據弟子和長老等級的分化享受該有的份例,完成應有的義務,先盡了公事,最后才是師徒兩個的情分。
墓城的幾個掌門宗主咂么了一下里頭的滋味,看向林玖的眼神不免帶上了一絲敬佩——這大約就是新宗門的好處,什么都是人家自己說了算的。
這制度精妙無比,而且歸根結底就是分權二字,一項一項的權利明細直接杜絕了長老們居功自偉的可能性,可想而知,若是長期在這樣的制度下,估計連造反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所有的大權都牢牢地攥在了林玖一個人手里,不會有分毫旁落,但細致的同時,又看得出林玖這位宗主和每一個長老都很隨和,并沒有制度中那么嚴肅不近人情。
兩方面都被人把持地死死的,手上不放松,還跟長老們有過硬的感情,林玖不成功,那簡直是沒有天理。
而且,從潛山宗的這些制度來看,玄羽的死并不是對這位后人毫無影響,至少從杜絕長老反叛的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到了廣場上,幾個掌門干脆放自家弟子自由活動,林玖說店面開得少,但其實也并不少,光是一個酒樓就占了整整一片。
酒樓一層的散座、二樓的普通包廂都用來招待墓城帶來的弟子們,而三樓的高級包間則用來招待幾個掌門、宗主和重要的長老。
現在還遠不到吃飯的時候,弟子們有些拘謹不敢散得太開,最后還是團子的小雜貨鋪里的孩子出來吆喝了幾聲,吸引了不少弟子過去,人這才慢慢地散了。
團子的小雜貨鋪里全是靈茶靈蜜,也有不少四門弟子們的練手之做,一些簡單但也實用的低階符筆符篆之類的,定價十分便宜。
另外還有幾個四門長老們開設的小店,東西雖然不全,但卻比四門的大店鋪稍稍便宜一些,很容易就能淘到不錯的物件。
這些弟子們身上也沒幾塊靈石,轉眼間就被吸引了過去,四門的大店鋪他們是不用想了,但符筆符篆和符紙也都是好東西。
弟子們這才一下子分散開來。
有些弟子實在是囊中羞澀,但也有興趣在偏僻些的小街道上晃一晃,林玖還特地讓幾個小山鎮的居民們在各處的小店面里支起水攤賣起了各種飲品,從茶水到果飲一應俱全。
這就用不到靈石了,最普通的晶核都能買上一份,或是用居民們覺得有用的東西交換都行。
弟子們一散開,整個交易行還真有點川流不息的感覺。
林玖則是帶著掌門宗主和他們的親傳弟子逛起了四門的旗艦店,期間還要努力地回避開一直黏在她身后的有意無意的目光。
是臧元金。
在場的不管誰盯著林玖看,林玖都得多想一想,唯獨臧元金,林玖太清楚臧元金是為了什么才看她的了。
可惜今日下山來幫忙的都是內門弟子,臧元金的寶貝禹非還在外門上掙扎。
而且,林玖發現了一個讓她稍微有點心酸的事實,方才她為了探查這股子視線來自何處,神識都要觸到臧元金本身了,臧元金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顯然,對臧天清隱瞞不報傷害的不僅僅是臧元金的修為,神識退化得如此嚴重,在修士堆里和瞎子聾子無異。
短短幾個月未見,臧元金竟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雖然形容并沒有臧天清那么陰森恐怖,也能讓人一眼就察覺到他的垂垂老態。
林玖暗暗嘆了口氣,繼續引所有人往藥門的店里走進去。
臧元金的事情,全看禹非的態度,林玖自己并不想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