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過十五六歲,跟周慕海差不多大,林玖自認為自己周圍的氣氛已經夠詭異的了,也不知道這姑娘是真不知情心大還是有什么別的小心思,硬是頂著其他人“姑娘是個壯士啊”的目光到了林玖跟前。
小姑娘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裙子,能進這個會場的大多都是在總安全區有頭有臉的人物,家眷們不管女人還是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簇新的,布料也是出自科學院名下紡織廠。
女孩兒很瘦,風一吹就倒似的,一張線條柔和的臉,眼神十分清澈,看著就順眼舒服。
林玖看了半天,才發現人家小姑娘的眼神扒在她身邊閉目養神的周慕海身上。
“是你對不對?我叫文小雯,你曾經在許家大宅里救過我的!”
文小雯本來是不愿意跟哥哥來這種場合的,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能在末世里好好活下去都是燒高香,性格又有些遲鈍內向,光是走過來就花光自己勇氣了,開了口,卻不見周慕海有任何回應,一張臉上漲得通紅。
“小海,回神,有人找你。”
林玖伸手推了推周慕海,周慕海這才回過神,順著自家師父戲謔的眼神看到站在沙發邊上女孩,一腦袋都是問號。
林玖自己拿起果汁杯子,在女孩道謝聲中把場子讓給兩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施施然走向食品區,神識卻始終盯在周慕海和自稱文小雯的女孩身上。
“那,那個,你還記得我么?尸潮之前,我被許聞名騙到了大宅里,他要對我,對我…”文小雯垂下頭,咬緊了嘴唇,一張臉更紅了,“總之是你救了我!”
“哦。”
“我不記得了。”
噗——
林玖實在是沒忍住,一口果汁直接噴了出來,不小的動靜立時將周慕海的目光吸引過去,林玖訕訕地收回自己的神識,未免自家徒弟炸毛,果斷離開現場。
在會場工作人員趕來之前,林玖隨手甩了個清潔術出去,把自己造成的爛攤子收拾干凈,實在是閑著沒事兒干,林玖也沒有呆在原地展覽的興趣,正準備上天臺找個沒人的地方瞇瞪會兒的時候,一人來到林玖面前。
是陸老爺子身邊的副官。
“林大人,這是我們家老爺子吩咐我交給您的。”
副官雙手奉上一個信封,林玖眼神狐疑,那個又傲嬌脾氣又臭的陸老爺子,居然給她寫信?這是什么操作?
“好的,多謝。”
林玖接過信封,順手塞進袖兜,直接上到頂樓,頂樓在末世前是個酒店,天臺因為顧慮到會場里聚集的大人物們的安全問題而被封死,林玖拉開一扇窗子,跳出去,從窗臺一躍而上,轉身輕飄飄地坐在了頂樓天臺的邊緣上。
神識傳音把大白二白叫來,兩只看到林玖,金黃色的瞳孔中滿是哀怨。
“過來我倚一下,養你千日用你一時,毛還長呢,有啥好鬧脾氣的?”
林玖硬是把大白塞到自己背后,枕著柔軟熱乎的肉墊子,看著黑沉的天空,從小仙源里拿出一竹筒酒味很淡的蜂蜜酒,這才從袖兜里拿出陸老爺子的信封,拆開,里面居然是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
展開,上面只有三個大字:林見鹿。
這是什么?
林玖愣了愣,隨即才想明白,這是陸家老爺子看不下去團子至今沒有大名,來給取名字來了。
不過,林這個姓還真是耐人尋味。
林玖眼里噙笑,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上這張紙,陸老爺子能就這么妥協?果不其然,在紙張的背后,還發現了三個小字:陸聞鐘。
陸老爺子的真香現場可不多見,林玖作為一個取名廢,欣然接受了陸老爺子的饋贈,把宣紙收回小仙源外面給團子搭出來的小竹屋里。
林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鐘。說實話,算不上什么有著美好寓意的詩詞,大約是陸老爺子覺得團子如今路上太順了些,才取了這么個名字,雖然不待見她,但陸老爺子對團子是真的喜歡。
雖然林玖并不在意陸老爺子待見她與否,對團子的好意林玖左右不會拒絕。
大概她是真的沒有父母長輩緣分。
林玖仰頭,一線酒液入喉,蜂蜜的微甜過后,才是酒精略微辛辣的刺激,讓人心胸開闊。
“師父,你怎么在這兒?”
周慕海好不容易擺脫了支支吾吾話還不停的文小雯,一轉眼自家師父“丟了”,想著應該不會出什么事,也是來天臺透透氣,沒想到正好碰上了躲懶的林玖。
“我還想問你怎么在這兒呢,怎么,不喜歡那個姑娘?”
周慕海鬧了個紅臉,急吼吼地解釋。
“我真不認識她。”
周慕海在許家故意擺下的譜兒太大了,每天不把許家人得罪一遍睡覺都睡不好,他哪里記得這么個小插曲?
“不過,她哥好像是防衛部的人,原來是許家的手下,許家倒了才輪到她哥上位,沒什么不對勁。”
“小小年紀,戒心這么強,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師父你還是管好我家師爹吧,他也被一群人圍在會場里了,我剛都繞著他走,香味太嗆人。”
“師爹現在雖然沒有實權,但實力在那兒擺著,東山再起完全不是問題,師父,萬一師爹有天真累了,不追你了怎么辦?”
林玖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還挺疼。
“小孩子家家操心這么多,小心長不高!”
林玖坐在天臺邊緣,身后倚著大白,周慕海就在林玖身邊席地盤膝而坐,看著自家師父自斟自飲,實在是琢磨不透自家師父和師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玖一消失,會場里就炸開了,眾人猜測不斷,圍著陸世一莫澤遠陸世鈞想方設法地套話,直到九點一過,鄭家家主鄭永言才出現,進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發言。
這種場面的宴會自然不可能只是個宴會,林玖的神識一直在會場中徘徊,掐著點出現在會場,看著站在會場中間對著話筒正要講話的鄭家主,總安全區乃至整個華國的最高領導人。
臺上的中年人看著大約有四五十歲,兩鬢有些斑白,長相不算出眾,卻自有一股子莊嚴的氣質。
鄭先生講話,在場的所有人都聚了過來,站在臺下,音樂停歇,每個人臉上沉靜肅穆。這是總安全區建立以來第一次大型宴會,意義非凡,這不僅僅是總安全區高層的簡單集會——
更是末世四年來,人類闖出一條生路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