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氏頓時激動的啊啊直叫。
“行了,你也別激動了,你到現在還是看不明白啊。”楊培禮卻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就在前幾天我在河邊遇到了四叔公,已經八十歲的人了,可是反而比以前更精神了,看上去,我看著都比他老相呢。”
楊安氏的手動了一下,抓住了笤帚,可是沒敲。
“老人家興許還是不忍心吧,畢竟當年他拖家帶口的來到大埠東村的時候,是我爹娘幫了他一把,幫他安了家,所以,到了現在還愿意提點我兩句,而不是象其他的人,見了我就躲著。”楊培禮捏著煙袋鍋笑了一下,“當時他沒多說什么,只是拿了一根竹條過來,先是輕輕的掰了然后彈到了我的身上,第一次不是很痛,可是接下來,他就一次次的加力,那竹條反彈到我身上的力量就越來越大,最后一次就這樣了。”說著也不顧屋里的冷,直接就撩起了衣裳,露出了瘦骨嶙峋的后背,那上面還有一條長長的紅印子,雖然已經消了,但是能想象之前該是多疼了。
楊安氏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楊培禮知道對方看清了,這才放下了棉襖:“四叔公抽完了我就走了。”然后笑了一下,“這些天,我吃飯睡覺都在琢磨這個事兒,也總算是琢磨出了點門道了。”
楊安氏看著楊培禮,動了一下嘴唇。
“人啊,不能一直被壓著,壓大了就會反彈,壓力越大,反彈就越大,而這個反彈最后都會反彈到試壓的人身上。”楊培禮看著楊安氏,“就像咱們家,孩子都是咱們的孩子,可是你的心是偏的,偏就偏吧,可是偏的太厲害了,那些一開始愿意被你壓的,是孝順啊,可惜你看不懂,但是再孝順的人,被壓的厲害了,也會反抗的。”現在老大死了,老大一家子跟他們脫離了關系,小五也寧愿賣身也不回老宅了,這就是反彈了。
“當然,我也有責任,當初如果我能約束一下你的偏心就好了,可惜啊,我當時卻是默認了,默認你說的百合的富貴命,默認了你對大房眾人的苛刻,默認了…”楊培禮忽然停住了然后擺擺手,“過去了就不說了,可是沒想到,就是這樣的默認卻害了整個楊家了,其實明明那富貴命說的是大妮啊…”
“你…”楊安氏的眼里閃過了心虛。
“老大媳婦和孩子們還有老五都是好的呢,你心里知道,可惜就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娟子啊,你糊涂了一輩子了,現在這樣了,也是報應啊,不過你放心,我會伺候你的,因為這結果有我的一份,我必須要擔著。”楊培禮從炕上下來,站在那里,將被子給楊安氏往上拉了一下,“其實這樣也好,你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用再出那么多事兒了,安安穩穩的過完剩下的日子,也算是造化了,有時候啊,人不能太貪心了,老人兒經常說貪多嚼不爛,不是沒道理的。”
楊安氏沒再出聲,而是抬眼看向了屋頂,屋頂的房梁木已經變成了漆黑的了,角落里還有蜘蛛網,上面還有一只小蟲子在掙扎,可惜沒多會就不動了,而旁邊一只黑色的蜘蛛正慢慢的爬過來…
看著看著,楊安氏的目光忽然就有些渙散,眼前的景物忽然就變了,她看見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樣子,看見了年輕時候的楊培禮,大紅的嫁衣那么的鮮艷…后來她似乎又看見了當初蓋這房子的情景,青磚大瓦房,可是周圍十里八鄉最好的房子,周圍的人都羨慕的看著她…
恍惚間,她又看見了自己的大兒子楊百岳慢慢的朝著她走了過來:“娘,你還好嗎?”
楊安氏急忙搖頭:“娘不好,娘太不好了。”
“那娘跟我走吧,兒子帶你遠離這些不好。”楊百岳就朝著她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以后,就會只剩下好了。”
“可是…”
“娘,走吧,這里已經不屬于咱們了…”
“好,娘跟你走。”楊安氏笑了,反手握住了兒子的手,然后慢慢的起身就那么慢慢的往外走去,可是等到了院子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你爹以后就一個人了呢。”
“走吧。”楊百岳握緊了楊安氏的手,慢慢的騰空飄遠了。
楊安氏回頭看著越來越模糊的一切,眼淚一滴滴的掉落了下來,如果有來世,她一定做個好媳婦做個好娘親,不再象這輩子這樣,將好好的日子作沒了…
楊如欣此時正在李忠家聊天。
雙胞胎寶金寶銀已經八個月了,因為現在生活好吃的好,王荷花的奶水特別的好,加輔食也是蛋羹,所以,長的特別壯實,爬的可溜了,就將炕周圍用被子圍了,讓兩個小家伙在里面咿呀呀的自己玩。
“荷花嬸,其實小香嫁給謝泰也沒什么不好。”楊如欣看著荷花嬸糾結的樣子就想笑,“畢竟謝家也算是有錢有勢,可以保小香一世安穩不是?”
“可是我這心就是不踏實。”王荷花搖搖頭嘆口氣,“那謝家對我們來說,高門大戶,小香的脾氣又是個直的,哪里懂得大家族的那些彎彎繞繞啊?當然,我也不懂,但是以前看戲不是都唱過的嗎?一入侯門深似海…”
“哈哈。”楊如欣樂了,“荷花嬸,你想多了,小香可不傻,更何況,謝家是高門大戶,咱們家也不是沒實力啊。”說著微微的挑了一下眉頭。
“你…”
“荷花嬸,現在坐在你跟前的可是正三品的如意夫人,論起來,可是跟長淮州的總督林閬平起平坐的,我男人現在也是五品的將軍,立下過戰功的。”楊如欣拉起了荷花的手,“我的干妹妹,誰敢瞧不起?更何況,忠叔可是我的大管事之一,都說什么來著?宰相門前七品官,我這雖然比不上宰相,可是我的大管事那在京城里也是要被人高看一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