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時候還小,什么都不懂,爸爸也從未對她說過什么。
忽然有一天,她放學回來,有人告訴她,她的爸爸上山采藥的時候意外身亡,已經在辦理后事。
她哭了很久。
懵懵懂懂中,父親的后事辦完了,她作為一個孤兒,被人送入了朗善福利院。
就這樣,她在朗善福利院慢慢長大。
京城事件后,她開始慢慢懷疑這所福利院的一切,抽絲剝繭,她開始懷疑父親當年突然去世的事情。
這幾年,她去過好幾次涼山。
她長大了,模樣變化很大,已經沒有人認得她。
在同村里人交談過程中,她慢慢得知,當初高薪聘請父親的那幫人正是肖氏集團的人,村里人還笑著說,這個阮亮真是不識好歹,當初要是去了肖氏,現在可真是風光了!
解開了一個疑惑,隨后她又有了新的疑惑,為什么爸爸拒絕了肖氏?他的去世和肖氏到底有沒有關系?
她翻遍老家,終于在很隱蔽的地方找到了父親留下的筆記本,還有一些日記。
日記里,他提到了肖氏的事情,但最后的文字處卻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十個字。
她知道,父親為人剛正不阿,從來不會去做違背良心的事。
父親很忙,平時沒有太多寫日記的習慣,但為了這件事卻寫了一篇很長的日記,日記里寫出了他的憤怒,字字句句全都是他的態度。
但肖氏的人究竟對父親說了什么?她不得而知,日記里沒有提。
她只隱隱約約知道,父親的去世和肖氏脫不了關系。
她對這件陳年往事的調查戛然而止,她沒有能力再查下去,一如她對福利院的懷疑,她盡力了…
唯一讓她震撼的依舊是父親寫下的那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父親常常教育她說,要做一個善良、正直的人,她想,忍辱負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她盡力了。
她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父親的教誨。
今時今日,她將所有的資料都帶了過來,包括她父親的那本日記本。
所有的紙頁都已經泛黃,殘留著屬于時光的記憶,那些記憶一如脆弱的紙張,輕輕一折,便斷了。
時光如斷線的紙鳶,漸漸飛遠。
整個餐廳很安靜。
她對面的男人許久未語,一雙銳利幽沉的眼睛看著她,沉若高山。
肖似似摸不準他的心思,她只知道,自己用肖明彰的事給他寫郵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觸犯了這個男人的原則。
高高在上的喬爺,永遠不允許任何人利用他。
時間一點一滴地在過,肖似似心跳很快。
她雙手交疊,局促不安地絞動著,卻沒有等到對面男人開口。
她比不上他的定力,終于先開了口,嗓音微顫:“喬爺,關于肖明彰…也就是喬公子的事,在給您發郵件之前,我確實一直在瞞著。并非刻意隱瞞,而是有些事…我以為還沒有做完。哪怕到現在,我依然認為,這不是一個告訴您的合適時機。”
男人依然沒有開口。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一直往下說:“喬公子車禍后頭部受到了很嚴重的內傷,再加上肖朗作梗,他的記憶受到了損傷,以前所有的事都不記得了。我嘗試過很多讓他恢復記憶的辦法,比如,將他吃的藥拿來研究,又按照我父親的藥方,研發出一些有助于記憶修復的藥。時間太短了,我做的這些無異于杯水車薪,沒有太多用處。”
“喬爺,現在他的記憶依然處于一片空白,他不會認你的。他只知道肖朗是撫養他長大的父親,他從小在肖家長大,肖朗對他有養育之恩。而且,這種狀態下的喬公子,就算認了您,他也不會對喬家有感情,因為他真得…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說這些,是想讓我網開一面,忽視你想利用我、跟我談判的初衷?”男人終于開了口,沉沉嗓音中是幾分森冷的寒意。
肖似似后背一涼。
隨后,她試圖穩定心緒,看著面前的男人:“沒有利用的意思,只是想喬爺…幫幫忙,更何況,也不僅是我的事,還是喬公子的事。肖朗作惡多端,膽大包天,我想,喬爺從收到我郵件的那一刻起,已經在著手調查了。”
她知道,這是一定的。
他一定早已將肖朗的背景、行蹤摸得一清二楚,勢必也掌握了不少證據,她提供的這些證據,只是希望他能夠在幫喬公子報仇的同時,能順帶幫幫她,幫幫那些福利院的孩子,還有她父親多年前的冤情。
只有他能幫忙,只有他。
在宣州,肖朗早已一手遮天,與當地勾結,無人能夠撼動。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何時知道他是喬家公子,又是怎么接近他的?”
“喬爺,可能…要追溯到喬公子出車禍那年。”
肖似似的記憶跳轉到她生下政寶后的第二年,也就是肖明彰出車禍那年。
那一天,她去了涼山,再一次試圖尋找父親遺留下的蹤跡。
那天她去了山上,想起小時候父親帶她走過的路,一不小心走遠了。
她在山上碰到了小時候的玩伴,小魚姐。
小魚姐正在采藥,竟然一眼認出了她!
她瞞不過小魚姐,同她坐在一起攀談,聊天。
聊著聊著,小魚姐告訴她,昨天救了個年輕男人。男人出了車禍,連人帶車摔下懸崖,還好被山洞口的樹枝掛住,保住了一條命,但摔成了重傷。
小魚姐好不容易把他安置在山洞里,又是止血又是上藥,愁得不知道怎么辦好。
小魚姐不識字,一輩子沒有走出過大山,什么都不懂,但為人心善。
小魚姐不信別人,但信她,讓她幫幫忙,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她一口應承下來,跟著小魚姐去看她救下來的年輕男人,那一剎,她的心臟猶如被擊中。
興許是冥冥之中的兜兜轉轉,竟然是他。
她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宣州一座偏僻貧窮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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