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紓沉默片刻,站起身,道:“臣,遵旨。”
趙元璟就笑了。
很安慰的笑容。
靳嵐卻覺得想哭。
他從幼年便是太子的伴讀,一起讀書長大,一起淘氣,直到他做皇帝,直到這么多年下來。
在他心里,趙元璟不僅僅是皇帝,也是他的畢生摯友。
趙元璟看他一眼,笑道:“靳嵐,你我之間就不必多說了。太子對你也一向敬重。等太子繼位后,你做內閣首輔吧。”
靳嵐垂下頭,掩蓋住發紅的眼眶,低聲說:“臣會盡力。”
趙元璟說了許多話,似乎有些累,嘆了口氣,“有你們兩個,朕也能安心些。”
“皇上,您保重龍體,一定會長壽百歲的。”靳嵐哽聲說。
“朕知道。”趙元璟擺了擺手,“除了這些,也沒什么可交代的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吧。朕已經命欽天監擇日。”
“擇日?”趙紓站住腳步。
“也沒什么,只是想著近日大雪,想再陪皇后去看一遍湖中雪景。”趙元璟朝云黛看,“皇后想去嗎?”
云黛輕輕點頭。
她的腿已經能正常走路了,但正如歐陽所說,果然落下了病根兒,如今的寒冷天氣里,必須保暖,不能受涼。
否則便覺會腿痛難忍。
好在她是皇后,起居之處都有暖烘烘的銀霜炭燃著,只要稍微注意即可。
最討厭的是陰雨雪天。
雖要保暖,她也沒法完全待在屋里不出門。
但只要是趙元璟想要做的事情,她都心甘情愿奉陪。
趙元璟笑道:“小皇叔也一起來吧?”
趙紓道:“我就不去了。”
他怎么會如此不識趣兒。
他看了眼皇后,行禮后告退。
皇帝的病拖了這么多年,他也有了些心理準備。雖然難過,但也不至于如何激動。人有生老病死,活了這些年,在戰場見過太多,已經看淡。
不過是早幾年晚幾年的區別罷了。
靳嵐卻心中沉重,悶悶的難受。
他離開皇宮后,騎著馬,茫然四顧,竟不知去往哪里。
那還算是家嗎。
那里沒有親人,沒有他在意的人,也沒有等他回家的人。
只是一座華麗的空殼子罷了。
他騎著馬在街上游蕩一圈,直到被一道聲音叫住。
“你怎么在這里?”
靳嵐回頭,看見紅豆提著食盒,站在一間酒肆門口。
她穿著樸素襖裙,帶著暖帽,很溫柔沉靜。
靳嵐跳下馬,牽著馬走到她面前,“我隨便走走,你呢?打酒?”
他記得她是不喝酒的。
紅豆舉了舉食盒,道:“這幾天鋪子里的幾樣繡品著急要,我沒有回家,買點熟食吃了也就罷了。”
“這么冷的天,不好好吃飯怎么行?”
“靳大人吃了嗎?”
“我…暫時不餓。”靳嵐抬頭看了眼,“又下雪了,我送你回鋪子?”
紅豆本想拒絕,但看他眼眶發紅,眼底憂慮的樣子,改了主意:“多謝。”
靳嵐笑著說了個請字,牽著馬與她一起走回繡鋪。
把她送到門口,靳嵐道:“你也不要太辛苦了,采采已經嫁進宮,又是太子妃那樣的身份。你若操勞,她也難免擔憂。還有,天冷了要好好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