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是忙的時候,李凡背著他的小藥箱走進了六疾館。他笑意盈盈地看著何婧英:“王妃,我來報道了。”
李凡并雖然懂制藥,懂號脈行針,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中醫,與這個世界的郎中還是有代溝。
為此他去云游了一圈,去踏踏實實地向各地的郎中討教。此時一回京就見六疾館前門庭若市,又看見何婧英在里面,便直接走了進來。
何婧英微微一笑:“之前還怕你不愿來,你來了正好,孫郎中都快忙不過來了。”
何婧英像后院招呼一聲,潘游龍從后堂支了一張桌子來:“這位郎中是?”
李凡疏朗一笑:“我是李凡。”
劉隱舟正好拿著藥從后堂走了出來,也沒戳穿李凡的身份,畢竟不論是鬼面郎君還是天師,在普通人中的名聲都不太好。
不過李凡是隨蕭練去北魏拿下拓跋宏的人,劉隱舟倒是不討厭他。“李公子,先喝口水歇歇吧。”
李凡開心地接過碗來喝了一口。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水,涼絲絲的,還有些甜。
劉隱舟笑意盈盈地轉身將藥包交到一個老伯手里:“這服藥您拿好了,用三碗水煎服,這是三天的藥。”
李凡在案前坐下,但他面上那一條疤痕看著著實又些可怖,六疾館里的病人竟然不敢上前來,還是守在孫郎中這一列。
李凡也不惱,安安心心在自己的案前坐下。劉隱舟看不過去從隊尾硬拉了個人上來:“你排得那么后面,到了晚上也輪不到你。”
劉隱舟拉過來的是一個穿著短打的莊稼漢子,精神有些不振,看著挺健壯的一個人卻還要自己的妻子扶著。女人倒是比莊稼漢膽子更大一些:“就讓這位李郎中看看吧,你這個樣子也堅持不了啊。”
那莊稼漢子無力地點點頭,正要伸出手去,忽然從六疾館外闖進一個人來。看模樣像是那莊稼漢子的母親。那老婦一沖進來就將莊稼漢子拉到了自己身后去,她怒瞪著女人吼道:“看什么醫生!都是騙人的你不知道嗎!”
女人有些無奈地看著老婦人:“娘,大成病了,需要看郎中。”
那老婦人嫌自己媳婦兒丟人似的,將大成往自己身后一拽,嘴里罵罵咧咧的:“有病,你才有病!”
女人眼淚都快落了下來。
何婧英從后院走了出來:“阿婆,我看令郎臉色不太好,不如讓李郎中給令郎看看吧?我們六疾館是善堂,不用錢的。”
老婦人瞪了何婧英一眼,聲音拔高了八度:“什么臉色不好!好得很哩!就是沒睡好!藥都是有毒!你們就是些騙人的玩意兒!”老婦人說著又推了女人一把:“趕緊給我回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女人委委屈屈地看了李凡一眼,又看了大成一眼:“大成,看看吧…”
“看什么看!”老婦人兇巴巴地說道:“我已經叫來了張天師了,要是張天師生氣了,你擔待得起嗎!”
那老婦人罵了自己媳婦兒還不解氣似的,竟然對著何婧英啐了一口:“騙人玩意兒!”
劉隱舟氣急喝道:“放肆!竟敢對王妃不敬!”
何婧英趕緊將劉隱舟攔了下來,在這六疾館里何婧英從來沒端出過王妃的架子。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格外令人尊重,她也因此才能將扶桑盟的眾人凝聚起來。實在沒有必要跟這個老婦人計較,更沒有必要端出王妃的架子。
“隨她去吧。”何婧英平淡道。
那老婦人一聽說何婧英是王妃,也是嚇了一大跳,如今見何婧英不計較,趕緊就帶著自己兒子兒媳走出了六疾館。
劉隱舟還氣不過:“怎地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人!”
潘游龍從后院拿了一桿紅纓槍走了出去。何婧英一驚:“潘公子你這是作甚?”
“我在門外搭個臺子,要是還有人敢對王妃不敬我就一槍給他打出去。”
“搭臺子?”
潘游龍憨厚一笑:“我跟如玉商量了,戲班子里沒活的時候,我們就在這六疾館外搭臺子唱戲。掙的銀子拿給六疾館買藥材。”
“這怎么行?潘公子在京里也算名角。”
潘游龍這下不高興了:“這怎么不行了!蕭將軍都能賣藝,我們原本就是戲子,這怎么還不行了?!”
何婧英:“…”
柳如玉從后院走了出來,笑意盈盈地看著何婧英:“王妃您別跟他計較,他就是個粗人,唱了一輩子武生。王妃您也別攔著我們,鳳姑娘能在花滿枝里籌錢來,我們也當做些我們能做的。”
“那辛苦你們了。”
自蕭練當街賣藝之后,何婧英就與鳳卿卿商議,鳳卿卿向那些有志的商賈們說明六疾館的情況,從他們那集資。而何婧英則與蕭芙琳夫婦一起,帶著皇室宗親經商,收入的一成捐給六疾館。
這幾日二人都在忙碌,柳如玉、潘游龍等人看在眼里,自然也希望能幫上點忙。
柳如玉和潘游龍在六疾館門口扯開戲臺子,方才六疾館之中的一場鬧劇就算完全遮蓋了過去。
六疾館又開始緊張有序的忙碌著,看病的人太多,慢慢李凡的案前也排了不少人。
等到忙完天色都已經暗了。
何婧英回到南郡王府,剛剛歇下,窗戶就輕輕一響,蕭練又熟門熟路地鉆了進來。
這么些日子來蕭練爬墻翻窗的本領可是爐火純青。
何婧英嗔怪道:“今夜你不是值夜班么?怎么來了?”
蕭練坐在床沿上:“我聽人說今日你在六疾館里受了委屈,就和人換了班。”
何婧英好笑地看了蕭練一眼:“這算什么委屈?”
“欺負我媳婦兒就是不行。”蕭練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何婧英。
何婧英見蕭練就似有話要說,不解道:“怎么了?”
蕭練張了張嘴巴,最后還是嘆了口氣道:“沒什么,就是以后不會讓人欺負你。”
他其實想說,不如你嫁給我吧,我好好保護你,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但話到嘴邊蕭練又說不出口了。他看著何婧英自從重建扶桑盟以來,總算是難得地放下了自己所有心事。
這個時候他若是提出要娶何婧英的話,何婧英又該犯愁了。
人言畢竟可畏。這個時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只能從一而終。何況是何婧英這樣身份的人,光是想想也知道這放在現代十分簡單的事,在這個時代是有多難。
蕭練看著何婧英,只希望這樣輕松快樂的日子可以長一點。
只要他能陪在她身邊,他就一定能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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